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铅块,压迫着三人的胸腔。
脱离了沼泽泥泞的吞噬,脚下是冰冷、坚硬、带着细微金属颗粒感的黑色地面。眼前,是无声倾颓的宏伟。巨大的、扭曲的金属结构如同史前巨兽的骨骸,以违反物理常识的角度刺向灰霾的天空,断裂的截面锈迹斑斑,却又隐隐流动着黯淡的规则光泽。坍塌的殿宇和廊桥堆叠在一起,形成一片巨大而复杂的阴影迷宫,死寂中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疯狂美感。
这里就是终焉遗民的据点,一座沉没在死界碎片中的死亡神殿。
路明非撑着膝盖,大口呼吸着这里干燥、充满铁锈和尘埃的空气,肺部火辣辣的。刚才穿越死亡地带的惊险,以及持续奔逃的疲惫,如同潮水般涌上,让他几乎站立不稳。但他不敢放松,感知如同受惊的触角,迅速扫描着周围。
寂静。绝对的寂静。与外面沼泽那些腐沼鬣狗的窥伺和规则乱流的躁动不同,这片废墟内部仿佛连时间都被冻结了,只有永恒的死寂。然而,在这死寂的表层之下,路明非能清晰地“听”到两种截然不同的规则“声音”。
一种,是弥漫在整个废墟空间中的、冰冷、枯寂、带着万物终结意蕴的“终焉”规则,如同背景噪音,无处不在,侵蚀着一切。
另一种,则来自于废墟深处,那个“钥匙”信号源的方位——稳定、有序、带着一种非自然的精密感,如同黑暗洞穴深处一点固执燃烧的电子烛火,与周围的死寂格格不入,却又被其牢牢包裹、压制。
“信号源在正前方,大概……一点五公里,垂直向下。” 路明非压低声音,指向废墟中心那片最为密集、阴影最为浓重的区域。他能感觉到,目标并非在地表,而是深埋于这座神殿的地基之下。
苏恩曦将昏迷的楚子航小心地安置在一处断裂的金属拱梁形成的三角区域内,这里相对隐蔽,可以暂避风雨(如果这鬼地方有风雨的话)。她快速检查了一下楚子航的状况,确认他只是力竭沉睡,伤势没有恶化后,才站起身,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前方的废墟。
“没有生命活动的迹象,至少表层没有。” 她感知了片刻,得出结论,“但规则陷阱和自动防御系统肯定少不了。终焉遗民擅长将死亡规则固化在各种造物上。每一步都必须小心。”
她看向路明非:“还能维持感知吗?我们需要一条相对安全的路径,通往信号源的正上方。”
路明非点了点头,吞下一口往生泉水,清凉的能量稍微驱散了脑海中的眩晕。他再次闭上眼睛,将感知聚焦,如同探照灯般,小心翼翼地投向废墟深处。
在他的“规则视野”中,前方的道路变得光怪陆离。看似平坦的黑色地面上,可能隐藏着触发即死的规则符文;一根看似支撑结构的金属柱,内部可能流淌着足以湮灭灵魂的终焉能量;甚至空气中飘荡的尘埃,在某些区域也凝聚成了无形的规则锋刃。
他指引着方向,苏恩曦则凭借其高超的规则造诣,在前方开路。她指尖银光闪烁,时而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地切断某个陷阱的能量连接,时而又如同编织者般,临时改变小片区域的规则流向,制造出可供通行的安全缝隙。
两人配合默契,如同在雷区中跳舞,缓慢而坚定地向着废墟中心推进。
越是深入,周围的景象就越是诡异。他们看到了更多风格奇特的建筑残骸,上面雕刻着难以理解的图案——扭曲的星辰,崩坏的世界树,以及无数跪拜、祈祷着某个模糊阴影的类人形体,充满了宗教式的狂热与绝望。一些保存相对完好的墙壁上,还残留着用未知颜料书写的、如同蝌蚪般的文字,散发出浓郁的死寂意念。
路明非甚至在一个巨大的、如同祭坛般的圆形广场边缘,看到了一些被随意丢弃的、已经彻底石化的……残骸。有人形的,也有更多奇形怪状、无法辨认的。它们保持着生命最后时刻的挣扎姿态,仿佛在瞬间被某种力量抽干了所有生机,化为了这死亡神殿的装饰品。
这里,绝不仅仅是据点,更像是一个进行着某种可怕仪式的……圣地?或者说,坟场?
压抑感越来越重。
终于,他们抵达了路明非感知中信号源的正上方。这里是一个相对开阔的平台,地面由巨大的、切割整齐的黑色石板铺就,石板接缝处流淌着微弱的惨绿色光芒,如同某种活着的脉络。平台中央,是一个向下延伸的、直径超过十米的圆形通道入口,黑黢黢的,深不见底,只有冰冷的、带着机械感的规则波动从下方隐隐传来。
入口边缘,矗立着几尊身披破烂斗篷、看不清面容的石质雕像。它们手持各种奇异的、仿佛由骨骼和金属融合而成的法器,摆出祈祷或献祭的姿态,空洞的眼窝凝视着通道入口,散发着令人不适的注视感。
“就是这里了。” 路明非指着那个通道入口,他能感觉到,那个稳定的“钥匙”信号,以及之前攻击他们的规则湮灭炮的源头,都来自这下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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