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并非缺乏光线的黑暗,而是规则层面的、仿佛连“存在”本身都被吞噬的绝对死寂。
地下厅堂内,仅存的幽绿指示灯彻底熄灭,光屏化为无底的黑色方块,那些终焉遗民化作了真正的雕塑,连眼窝中最后的猩红余烬都已消散。能量导管断裂处不再喷溅液体,仿佛连流淌这个概念都被冻结。只有苏恩曦压抑的咳嗽声和路明非自己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证明着时间尚未完全停滞。
然而,在这物理层面的死寂之下,一种更加庞大、更加令人心悸的“动静”,正在发生。
它并非声音,也非震动,而是一种规则的“倾斜”。仿佛整个死界碎片的重心,正在向着这座死亡神殿,向着他们所在的深处,缓慢而无可抗拒地转移。空气中弥漫的终焉规则不再狂躁,反而变得……驯顺?如同百川归海,向着某个更深、更黑暗的源头汇聚、朝拜。
路明非单膝跪地,双手死死撑着冰冷的地面,指尖因用力而发白。强行引动规则之书更深层次力量的后遗症远超想象,他感觉自己的灵魂像是被扔进了高速离心机,意识支离破碎,唯有与规则之书那灼热的连接感依旧清晰,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灵魂深处。视野里充斥着扭曲的色块和断裂的规则线条,几乎无法视物。
“圣约……” 他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喉咙里满是铁锈味。那冰冷意念最后的尖啸,如同丧钟,在他脑海中回荡。
苏恩曦踉跄着走到他身边,她的情况同样糟糕。强行对抗整个厅堂防御系统和那道毁灭光柱,让她本就未愈的伤势雪上加霜,脸色苍白如纸,气息紊乱。她一把抓住路明非的手臂,触手一片冰凉。
“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她的声音嘶哑微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圣约’……是终焉遗民信仰的核心,是他们从某个古老存在那里得到的、维系其存在与力量的底层协议……它被触动了……真正的‘守护者’要醒了!”
她试图拉起路明非,但两人都虚弱到了极点,几乎同时踉跄了一下。
就在这时——
“嗡……”
一声低沉到极致的、仿佛来自世界彼岸的嗡鸣,毫无征兆地穿透了黑暗,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
整个地下空间,不,是整个废墟,乃至外围的沼泽,都在这嗡鸣中轻微而同步地震颤了一下!不是物理的震动,而是规则本身的“战栗”!
路明非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骤然停止跳动了一瞬!他意识海中那本规则之书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热与光芒,心形印记疯狂闪烁,不再是主动回应,更像是一种……受到同等位格力量刺激下的本能戒备!
黑暗并未褪去,但在路明非那充满规则线条的扭曲视野中,他看到了一—就在厅堂原本放置“秩序钥匙”容器的上方,虚空之中,无数惨绿色的、更加古老、更加复杂的规则符文,正如同拥有生命般,从虚无中渗透、浮现、组合!
它们构成了一个巨大、繁复、散发着无尽死寂与绝对秩序意蕴的……立体徽记!那徽记的形状,隐约像是一本……摊开的、由锁链缠绕的书籍?!
“圣约……具现化……” 苏恩曦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它锁定了这片空间……我们……成了瓮中之鳖!”
那由规则符文构成的“书籍”徽记缓缓旋转,散发出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威压。它没有发出任何意念或声音,但其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宣告——此地,规则由它定义!
路明非感到周围的空间正在变得“粘稠”,如同沉入万丈深海,无形的压力从四面八方用来,要将他碾碎、同化进这片永恒的死亡之中。连他体内那微弱的心光,在这绝对的死寂规则压制下,都变得如同风中残烛,摇曳欲灭。
难道……拼尽全力救出“秩序钥匙”,换来的就是葬身于此?
不甘心!绝不甘心!
他想到了还在上层废墟中昏迷的楚子航,想到了绘梨衣、诺诺、叔叔婶婶、卡塞尔的大家……他还有太多事情没做,太多地方没去,太多谜题没有解开!
“不……能……死……” 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试图再次沟通规则之书,哪怕再次承受那灵魂撕裂的痛苦!
然而,这一次,规则之书虽然依旧灼热,传递来的却并非力量,而是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指引?
仿佛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与压迫中,悄然点亮了一盏微弱的、熟悉的灯塔。
这感觉……是……往生之泉?!
路明非猛地抬起头,尽管视野扭曲,但他凭借着那丝微妙的感应, “看”向了某个方向——并非出口,而是厅堂侧后方一面看似完整的、铭刻着终焉符文的金属墙壁!
“那边……” 他嘶哑地指向那面墙壁,“往生之泉……在……呼唤?”
苏恩曦一愣,也立刻集中所剩无几的感知力探去。片刻后,她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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