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并非这片沼泽唯一的颜色,却是最浓郁、最固执的底色。灰暗的天幕下,黑色的泥沼如同巨兽溃烂的皮肤,无声地吞噬着一切光亮与希望。飘落的灰烬是它永不停歇的头皮屑,散发着硫磺与腐朽的叹息。
三人暂时栖身于一艘半埋在泥沼中的、巨大生物的肋骨化石形成的天然拱洞下。化石苍白冰冷,隔绝了部分污浊的泥水,却隔绝不了那无孔不入的死寂规则侵蚀。净源心石被放置在拱洞中央,散发着稳定的乳白色光晕,勉强撑开了一片直径不足三米的微小净土,将令人窒息的灰暗与污浊阻挡在外。
楚子航躺在心石旁,依旧昏迷不醒。往生泉水的效果和心石的净化之力在他体内与顽固的规则污染进行着拉锯战,让他时而眉头紧蹙,时而发出无意识的痛苦低吟。那柄断刀村雨被他无意识地紧握着,刀身上那暗金色的、如同呼吸般的光晕与心石的乳白光晕相互交织,仿佛两种截然不同的古老力量在沉默地交流、试探。
路明非靠坐在冰冷的化石内壁上,怀中不再抱着心石,但那温暖的光芒依旧笼罩着他。他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眼窝深陷,强行引动规则之书和维持心光壁垒带来的灵魂创伤远未愈合,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意识深处的抽痛。他像是一个电量耗尽的精密仪器,连思考都变得迟缓、艰难。
苏恩曦坐在他对面,状态稍好,但也远未恢复。她正用最后一点干净的布条,蘸着所剩无几的往生泉水,小心擦拭着路明非额角的冷汗和干涸的血迹。她的动作很轻,眼神却锐利如鹰,不断扫视着光晕之外那片涌动的灰暗,警惕着任何可能的威胁。
腐沼鬣狗并未放弃,它们如同耐心的阴影,远远地环绕着这片微光孤岛,猩红的眼睛在灰暗中闪烁,低沉的咆哮如同背景噪音,提醒着他们危机从未远离。
“我们……还有多少泉水?” 路明非的声音嘶哑得几乎无法辨认。
“最后半囊。” 苏恩曦晃了晃腰间那个瘪下去的水袋,声音平静,却透着一股沉重,“省着点用,或许还能支撑两次像刚才那样的驱散。”
两次。杯水车薪。
沉默再次降临,比外面的死寂更加压抑。出路在哪里?希望在哪里?
“强行撕裂空间……需要什么条件?” 路明非闭上眼,感受着灵魂撕裂的痛楚,低声问道。他知道这是最坏的选择,但似乎也是目前唯一可能的选择。
苏恩曦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需要两个基础。第一,足够强大的、足以撼动此地基础规则的能量源。第二,对空间规则足够精深的掌控,或者……一个足够精确的‘坐标’作为锚点,避免被甩入规则乱流。”
她的目光落在中央的净源心石上:“这块心石蕴含的规则位阶极高,作为能量源或许……勉强够格。但它的力量偏向‘净化’与‘生命’,与‘撕裂’、‘穿透’这种暴力行为相性不佳,效率会很低,消耗会极大。”
她顿了顿,看向路明非,眼神复杂:“至于坐标……我们什么都没有。超载跳跃后,原本的坐标已经完全混乱。在这里,我们就像是无根的浮萍。”
能量源效率低下,坐标缺失。强行撕裂空间,成功率无限接近于零,更大的可能是在过程中被耗尽力量,或者坠入未知的规则深渊,永世不得超生。
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一点点缠绕上心脏。
路明非下意识地摸了摸怀中那本《规则初解》,又内视了一眼意识海中那本依旧带着灼热感、仿佛在缓慢“消化”着之前力量的规则之书。它们是他最大的依仗,却也像是两个填不满的无底洞,每一次借用都需要付出巨大代价。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他不甘心地问,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他想到了叔叔婶婶唠叨下的家常饭菜,想到了诺诺那身如火的红裙,想到了绘梨衣安静等待的身影……他不能死在这里,绝对不能!
苏恩曦没有立刻回答。她站起身,走到净源心石旁,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那温润的表面。乳白色的光晕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映照着她凝重而深邃的脸庞。
“或许……还有一个方向。” 她忽然开口,语气带着一种不确定的探索意味,“我们一直将这片死界碎片视为一个完整的、封闭的‘囚笼’。但往生之泉和这块净源心石的存在,证明它并非铁板一块。那位古老先驱能在这里开辟‘生域’,意味着此地的规则存在‘漏洞’,或者……‘薄弱点’。”
她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化石穹顶,投向无尽的灰暗:“我们之前感知到的空间连接点,本质就是规则域的‘伤口’或‘接口’。既然自然形成的难以寻找,我们是否可以……主动制造一个?”
“主动制造?” 路明非愕然。
“没错。” 苏恩曦的眼神越来越亮,“利用净源心石的力量,它不是偏向‘净化’吗?我们可以尝试,将它的净化之力极度凝聚、聚焦,像一把烧红的刀子,去‘灼烧’这片死界规则的某个特定节点!如果那个节点恰好是规则结构的关键衔接处,就有可能短暂地‘烧’出一个通往外界的小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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