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无之海的荒漠,时间依旧粘稠而缓慢。苏恩曦指尖敲击虚拟键盘的“噼啪”声,成了这片死寂空间里唯一的、带着某种紧迫韵律的节拍。光屏上流淌的数据流已经密集到肉眼难以分辨,它们彼此纠缠、碰撞、演算,构建着通往那座冰冷档案馆内部的、理论上可行的“小径”。
楚子航闭目盘坐,如同亘古存在的石雕。净源心石悬浮在他胸前,乳白色的光晕不再仅仅是温柔地滋养,而是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一丝丝、一缕缕地主动汇入他的体内,尤其集中向他握刀的右手和那双紧闭的、偶尔会闪过一丝银芒的黄金瞳。断刀村雨安静地横于膝上,刀身那冰冷的金属光泽下,似乎有某种沉睡的力量正在被逐渐唤醒,与主人同调,与远方共鸣。
苏恩曦的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这对于几乎能量化的她而言是极其罕见的现象,足见此刻运算的负荷之大。她不仅要解析档案馆那庞大而冰冷的底层规则,还要精准定位内部那个由楚子航意志碎片构成的稳定体坐标,更要利用净源心石作为信物的特殊性,在绝不触怒档案馆自主防御机制的前提下,为楚子航“编织”出一个临时的、极其脆弱的“身份识别码”和“路径指引”。
这就像是在用蛛丝编织能承受千钧重量的吊桥,还要确保这座桥在暴风雨中不会被主人发现。
【路径模拟完成度97%……检测到目标点(惰性稳定体)规则波动出现周期性低谷……最佳进入窗口期计算中……】光屏上跳出提示。
苏恩曦深吸一口气,目光投向楚子航:“准备了,楚子航。路径即将生成,但有几件事你必须清楚,这关乎你和路明非的生死。”
楚子航倏然睁开双眼,黄金瞳中沉淀的银色决意如同出鞘的利刃,锐利而稳定。他无声地看向苏恩曦,等待下文。
“第一,这条路径是基于你的意志与内部稳定体的共鸣强行‘撬开’的缝隙,极不稳定。你通过时,会承受巨大的规则压力,甚至可能引发内部环境的局部紊乱。一旦通过,路径会迅速闭合,没有回头路。”
“第二,进入后,你的‘存在’会被档案馆重新定义。因为你并非通过正规途径获得权限,你的身份可能介于‘临时访客’、‘入侵异物’乃至‘内部规则衍生物’之间。这会带来何种影响,无法预估。你可能受到压制,也可能……被某些规则‘同化’。”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苏恩曦的语气凝重到了极点,“净源心石是信物,也是锚点。我会在外面尽全力维持它与你和路明非的微弱联系,但这联系随时可能中断。一旦中断,你可能会彻底迷失在档案馆那无穷无尽的规则迷宫中,或者被其防御机制判定为需要清除的‘错误’,后果不堪设想。你必须在联系中断前,找到路明非,并找到离开的方法——或者,至少确定他能安全离开。”
楚子航沉默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波动,只有黄金瞳中的光芒微微收缩了一下。他低头看了一眼膝上的村雨,手指轻轻拂过冰冷的断刃。
“明白。”他吐出两个字,简短,却重如山岳。没有豪言壮语,没有犹豫不决,只有必须去做的决断。
苏恩曦深深看了他一眼,不再多言。她的双手猛地按在最后几个关键指令节点上。
【路径模拟完成!进入窗口期:倒计时10秒!注入净源心石信标能量!引导使用者意志共鸣!】
嗡——!
净源心石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白光,将楚子航完全吞没。那光芒并不刺眼,反而带着一种温暖的、源自生命本源的安抚力量,但其中蕴含的规则权限却如同利剑,直刺前方档案馆那毫无缝隙的冰冷墙壁。
与此同时,楚子航感到自己的意志,通过村雨断刀,与档案馆深处那个同源的“银光”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强烈共振!一幅模糊却带着明确指向性的“路径图”直接烙印在他的意识深处——那并非视觉上的道路,而是一种规则的流向,一种意志的牵引,曲折、狭窄、布满无形的荆棘。
“就是现在!”苏恩曦喝道。
楚子航没有任何迟疑,他握紧村雨,身形如同蓄势已久的猎豹,猛地向前冲去!他没有冲向实体的大门,而是径直撞向了那片散发着微弱白光波动的、虚无的墙壁!
没有撞击的实感,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强行“撕开”和“挤压”的极致痛苦!仿佛整个空间都变成了粘稠的、充满敌意的液体,从四面八方疯狂地压迫而来,要将他碾碎,将他排斥出去。规则的力量如同亿万根冰冷的针,刺穿他的皮肤,深入他的骨髓,甚至试图搅乱他的灵魂结构。
“呃——!”楚子航喉咙里发出压抑的低吼,黄金瞳中的银芒疯狂闪烁,与这股排斥力激烈对抗。他感觉自己像是在逆着瀑布向上攀登,每一步都沉重无比,身体的旧伤在这压力下隐隐作痛,灵魂也传来撕裂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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