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塞尔学院医务楼,顶层特殊监护病房。
时间在精密的仪器读数与医疗人员紧张的守望中,又流逝了十几个小时。对路明非而言,这十几个小时却如同在粘稠的意识泥沼中艰难跋涉了数个世纪。那由自身心光残影带来的微弱“秩序”,如同在混沌黑暗中点燃的第一缕火苗,虽然摇曳不定,却顽强地照亮了方寸之地,给了他挣扎的支点。
金色锚点的光芒稳定了许多,虽然远未达到曾经的璀璨,却不再濒临熄灭。那些破碎的记忆冰山大部分已被牵引至锚点周围,构成了一个脆弱却初步连贯的“意识岛屿”。路明非的“自我”终于不再是随波逐流的碎片,而是有了一个相对稳定的“立足点”。
他依旧无法有效控制身体,对外界的感知也如同隔着一层布满水雾的毛玻璃,模糊而断续。但他能“听”到仪器规律的滴答声,能“感觉”到静脉点滴输入的冰凉液体,能隐约“看到”穿着白色无菌服的人影在周围晃动。
更重要的是,他能更加清晰地“感知”到,那些潜藏在学院地底深处、如同毒瘤般蠕动的“规则蠕虫”!它们那充满贪婪与混乱的规则波动,如同无数根细小的、冰冷的针,持续不断地刺激着他那刚刚恢复些许敏锐的灵觉,带来阵阵源自本能的厌恶与警兆。
(它们……在变多……在……连接?)
路明非“看”到,那些原本分散在各处的、微弱的暗紫色规则光点,正以一种极其缓慢却不容忽视的速度,彼此靠近,并试图构建起某种更加复杂、更加高效的……“网络”?一旦这个网络成型,其对学院规则基底的侵蚀速度和破坏力,恐怕会呈指数级增长!
(不行……必须做点什么……)
焦灼感灼烧着他虚弱的意识。他尝试着集中全部精神,去调动那恢复了一丝的心之光。过程如同在胶水中挥动手臂,无比艰难滞涩。灵魂深处传来阵阵虚脱般的刺痛,那是力量濒临枯竭的警告。
但他没有放弃。他想起了意识残影“路鸣泽”的话——“‘心’的力量,从来不是用来硬碰硬的。它是‘定义’,是‘故事’,是‘可能性’。”
硬碰硬清除这些蠕虫?以他现在的状态,无异于痴人说梦。那么……“定义”呢?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异想天开的念头,在他脑海中逐渐成形。
他不再试图去“攻击”或“净化”那些规则蠕虫,而是将那一丝微弱得可怜的心之光,凝聚成一种更加隐晦、更加本质的“意念”——一种关于“存在状态”的……“微调”。
他将这缕意念,如同最纤细的丝线,小心翼翼地探出自身意识岛屿,避开那些规则蠕虫活跃的主要节点,缠绕上了几条距离他最近、也是最微弱、处于“网络”边缘地带的规则蠕虫。
他没有试图消灭它们,而是……尝试着,去“定义”它们与学院规则基底的“连接方式”。
【定义:此连接,为‘无效’连接。】
【定义:此侵蚀,为‘孤立’侵蚀。】
这并非强力的规则篡改,更像是一种极其精细的、基于“心之源”权限的“信息误导”或“逻辑欺骗”。他像是在这些规则蠕虫与学院基底之间,插入了一层薄薄的、无形的“绝缘膜”。
效果并非立竿见影。那些被“定义”的规则蠕虫依旧在蠕动,但其汲取能量、蔓延侵蚀的速度,却以肉眼难以察觉的方式,减缓了微不足道的一丝!它们仿佛变得有些“迷茫”,与基底的联系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延迟”和“阻隔”!
成功了!尽管效果微乎其微,范围也小得可怜,但这证明了他的思路是可行的!他无法力挽狂澜,却可以像一名最精密的微雕师,在最细微的规则层面,进行无声的干扰与破坏!
巨大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这看似简单的“定义”,消耗的心神远超他的想象。但他心中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振奋。
(就像……就像在玩一个超高难度的即时战略游戏,不能造兵,只能微操……虽然憋屈,但总比什么都做不了强!)
他休息了片刻,待那丝心之光稍微恢复,便再次凝聚意念,如同一个耐心的猎手,开始寻找下一个目标,进行着这场无人知晓、于微观层面展开的无声暗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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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路明非于意识层面艰难地进行着“规则微操”的同时,外界的局势也在悄然变化。
楚子航房间的门被敲响。外面站着的不是执行部专员,而是芬格尔,他脸上带着少有的严肃。
“有情况,”芬格尔压低声音,快速说道,“我黑进……呃,是‘借用’了学院部分区域的能量监测后台数据,发现几个非主要区域的规则稳定性参数,在过去几小时内出现了极其微弱的、非典型的波动,波动模式……和冰窖出事前有点像,但分散且微弱得多。”
楚子航目光一凝:“位置?”
“图书馆地下三号古籍库、装备部西区废弃实验室B7、还有……诺顿馆地下酒窖的某个角落。”芬格尔报出几个地点,“波动很弱,常规监测可能直接忽略,但我做了数据拟合和趋势分析,不太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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