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侧面的小插曲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涟漪很快便消失在卡塞尔学院日常的洪流中,并未引起任何官方注意。但路明非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同了。
“影噬”的成功,像是一把双刃剑,在他面前豁然开启。一方面,他验证了体内“虚无之种”那令人心悸的力量可以被间接引导和利用,这或许是在未来危机中保命甚至反击的底牌。另一方面,每一次引导那冰冷的“虚无”意念,都像是在灵魂的悬崖边行走,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虚无之种”在他使用“影噬”后,那死寂的沉默会短暂地“活跃”一丝,仿佛沉睡的凶兽被喂食了一滴微不足道的血珠,虽然远未到苏醒的程度,但那潜在的威胁感却与日俱增。
他变得更加谨慎。不再轻易尝试“影噬”,而是将更多精力放在巩固“绝缘回廊”和深化对“余烬之瞳”的掌控上。他像一名最苛刻的工匠,反复打磨着自身这具承载着光与影的脆弱容器。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路明非正在房间里尝试用“余烬之瞳”解析一本从图书馆借来的、记载着基础龙文符文学的古籍。在他的视野中,那些原本静止的龙文符号仿佛活了过来,流淌着微弱而独特的规则辉光,彼此勾连,构成简洁而富有力量的结构。这种直观“看”到规则脉络的学习方式,效率远超死记硬背。
突然,一阵轻微但特殊的规则扰动被他捕捉到。这扰动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于他自身——是那枚被施耐德教授留下、用于紧急联络和基础监控的炼金徽章。
徽章表面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流光,一个冰冷的、经过加密的意念信息直接传入他的脑海:
【路明非专员,请立刻到中央控制室报到。——施耐德】
没有多余的字眼,但那股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让路明非心中一凛。他放下古籍,深吸一口气,知道平静的“恢复期”可能结束了。
他整理了一下衣着(尽管没什么好整理的),看了一眼镜中自己那双似乎比以往更加深邃、瞳孔深处隐约有暗金流光的眼睛,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驻守诺顿馆外的执行部专员显然也收到了指令,并未阻拦,只是沉默地注视着他离开。
中央控制室位于执行部大楼地下深处,是卡塞尔学院应对重大危机的神经中枢。当路明非通过层层身份验证和规则扫描,踏入那充满冰冷科技感与隐秘炼金符文的大厅时,发现里面已经站了几个人。
施耐德教授依旧坐在他那特制的轮椅上,金属面罩下的目光锐利如常。曼施坦因教授站在他身旁,脸色凝重。让路明非有些意外的是,楚子航也在,他站在稍远的位置,身姿笔挺,气息内敛,但路明非能通过“余烬之瞳”隐约看到他体内那如同经过千锤百炼的银色规则脉络,比之前更加凝实、更加危险。他似乎恢复得不错。
除了他们,还有一个让路明非眼皮跳了跳的身影——守夜人副校长,弗拉梅尔。他靠在一台巨大的服务器机组旁,手里居然还拿着一个银质的扁平酒壶,有一口没一口地抿着,看似慵懒,但那半开半阖的眼睑下,目光却如同探照灯般扫过路明非全身,尤其是在他眉心位置停留了一瞬。
“副校长,施耐德教授,曼施坦因教授。”路明非依次问候,最后看向楚子航,点了点头。楚子航也微微颔首回应。
“状态恢复得如何?”施耐德开门见山,声音透过面罩显得有些沉闷。
“身体基本没问题了。”路明非谨慎地回答,没有提及灵魂层面的具体变化。
施耐德点了点头,没有深究,而是指向控制室中央那巨大的全息投影。投影上正显示着一幅卡塞尔学院及其周边区域的立体地图,上面有几个地点被标记为闪烁的黄色光点。
“学院规则层面的全面筛查和加固工作基本完成,大部分‘异常点’已被清除。”施耐德说道,“但是,在过去72小时内,我们监测到三个区域出现了极其微弱、但无法被常规手段完全清除的规则‘残留’。”
他放大了其中一个黄点,那是位于学院边缘、靠近山林的一处废弃气象观测站。
“这些残留非常隐蔽,能量反应几乎与环境背景噪音无异,但它们表现出与之前‘规则蠕虫’同源的特性,并且……具备某种程度的‘拟态’和‘再生’能力。常规的净化手段效果不佳,强行清除可能会引发不可控的规则塌陷,波及周边稳定区域。”
路明非立刻明白了。这些是规则蠕虫中更狡猾、更难缠的个体,或者说是进化后的变种。学院现有的手段有些束手无策。
“您的意思是……”路明非看向施耐德。
“我们需要更精准、更……‘非常规’的清理方式。”施耐德的目光落在路明非和楚子航身上,“楚子航的‘斩切’规则,理论上可以直接从根源断开这些残留与规则基底的连接。而路明非你……”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根据之前的‘星图’事件,以及皮尔斯团队的最新评估,你对这类规则污染的感知和定位能力,是目前学院独一无二的。我们需要你协助定位这些残留的核心,引导楚子航进行精准清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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