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回到诺顿馆,关上房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才缓缓吐出一口一直压抑着的浊气。与埃里希·冯·卡塞尔的谈话,看似平静收场,实则凶险程度不亚于一场规则层面的短兵相接。最后那瞬间拦截恶意波动的出手,更是将他推到了风口浪尖。
他能想象到,此刻那位观察员先生一定在重新评估他的价值与威胁,那份“客观陈述”的报告,恐怕会写得格外纠结。
灵魂深处传来一阵细微的疲惫感,那是强行催动心之光进行规则“定义”干涉的后遗症。他走到床边坐下,闭目凝神,引导着微弱的心之光流转,滋养着那黯淡的锚点,同时小心翼翼地感受着“虚无之种”的状态——依旧冰冷沉寂,仿佛对外界发生的一切漠不关心,只专注于它那缓慢而持续的能量汲取。
(还好……没有刺激到它。)
路明非稍微安心。他现在就像走钢丝的人,一边要应对外部的压力和威胁,一边要维持体内光与影那脆弱的平衡,任何一方失控,都可能万劫不复。
接下来的几天,学院表面上一如既往地运转,但路明非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无形的压力并未消散,反而变得更加微妙。
埃里希·冯·卡塞尔的评估团队活动更加频繁,他们的探测波动如同梳子般,一遍遍梳理着学院的各个角落,尤其是那些曾经出现过规则异常的区域。诺顿馆和狮心会驻地更是重点照顾对象,那些带着审视意味的规则扫描几乎无孔不入。
路明非将“绝缘回廊”维持在最稳定的状态,如同给自己的灵魂套上了一层迷雾护甲,有效地屏蔽了大部分探测。楚子航那边也依旧沉寂,他那锋锐的规则气息收敛得近乎完美。
然而,被动防御终究不是办法。路明非知道,他必须更主动地了解当前的局面,尤其是学院内部规则污染的真正现状。埃里希遇袭事件表明,威胁远未解除,甚至有更加狡猾的存在潜伏在暗处。
他再次联系了芬格尔。这次,他没有通过常规通讯,而是动用了一丝心之光的力量,如同加密的意念波纹,将信息传递到了芬格尔那个几乎从不离身的特制手机上。
信息很简单:【需要最近所有未被记录的规则异常点信息,尤其是涉及‘拟态’、‘寄生’或‘精神侵蚀’特征的。】
芬格尔的回复来得很快,同样带着一丝隐秘的规则扰动,像是某种高级的加密传讯:【胃口不小啊师弟!价格很贵的!不过谁让你是VIP客户呢?老地方,午夜见。】
午夜,诺顿馆后墙的阴影下,芬格尔如同幽灵般准时出现。他这次没带吃的,而是递给了路明非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闪烁着微弱蓝光的金属片。
“最新型号的‘规则残响记录仪’,我黑进了评估团队的后勤数据库,‘借’了几个报废品零件组装的。”芬格尔得意地挑了挑眉,“把它靠近可能存在异常的地方,它能捕捉到极其微弱的规则扰动残留,数据会直接加密传输到我的服务器。比他们那些笨重仪器灵敏多了,而且绝对隐蔽。”
路明非接过金属片,入手冰凉,能感觉到内部精密的炼金结构和高频规则共鸣。“谢了。”他知道,这东西的价值远非金钱可以衡量。
“别客气,记得加钱就行。”芬格尔搓了搓手指,随即脸色正经了些,“不过说真的,师弟,你最近小心点。我感觉到学院里的‘水’越来越浑了。评估团队那帮人像无头苍蝇,守夜人老头又神神秘秘,还有那些藏在阴沟里的玩意儿……总觉得要出大事。”
路明非点了点头,将金属片收起:“我知道。”
芬格尔看了看他,忽然压低声音:“还有个事儿……我偷偷分析了评估团队的部分扫描数据,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学院里那些残存的、最隐蔽的规则污染,似乎……在有意识地避开几个特定区域。”
“特定区域?”路明非心中一动。
“嗯,”芬格尔用手指在地上虚画了几个点,“钟楼附近,英灵殿核心区,还有……冰窖废墟外围。这些地方,评估团队的探测波进去后,反馈回来的规则背景干净得有点……过分了。像是被什么东西提前‘清理’过,或者……有什么东西在‘威慑’它们。”
路明非眼神一凝。钟楼是守夜人副校长的地盘,英灵殿基座是封印过“虚无之影”碎片的地方,冰窖则是信标爆发点。这些地方规则污染主动回避?
是守夜人暗中出手清理?还是……这些地方本身残留的力量,让那些规则蠕虫感到畏惧?
他想起守夜人那深不可测的力量,以及英灵殿基座下方那悲怆而强大的“心之壁垒”残响。如果是前者,说明守夜人一直在暗中掌控局面;如果是后者,则意味着学院这些古老禁地本身,或许就蕴含着对抗规则污染的力量。
“我知道了,谢了师兄。”路明非将这条重要信息记在心里。
芬格尔摆了摆手,再次融入阴影中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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