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子航半扶半抱着路明非,在卡塞尔学院深夜的阴影中高速移动。他的动作迅捷而精准,每一次落脚都避开监控死角,每一次转向都利用建筑掩体,如同经过最严密计算的潜行程序。路明非几乎将全身重量都压在了他身上,意识在清醒与模糊的边缘徘徊。
灵魂深处传来的不是疼痛,而是一种更可怕的“空洞感”。仿佛有一部分本质被硬生生挖走了,留下一个冰冷的、不断逸散着寒气的缺口。而那个缺口深处,名为“虚无之种”的存在,如同蛰伏在冰川下的深海怪物,比以往任何时刻都更清晰、更……“满足”。它静默着,但路明非能感觉到,它正在消化、吸收着从混沌心脏那里掠夺来的某种“养分”,某种属于“规则崩坏”的本质。这种消化带来的反哺微乎其微,更多的是一种存在感的强化,仿佛它在他灵魂中扎根得更深了。
(代价……这就是动用“影噬”的真正代价吗?不仅仅是能量透支,更是……喂养它?)
这个念头让他不寒而栗,连带着身体都微微颤抖了一下。
“撑住。”楚子航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没有安慰,只有纯粹的指令和不容置疑的支撑。他的手臂稳如磐石,提供的不仅是物理上的依托,更像是一个在惊涛骇浪中不会沉没的浮标。
他们没有回诺顿馆,那里太显眼,而且路明非此刻的状态经不起任何意外的窥探。楚子航带着他绕了几个圈子,最终来到了狮心会总部大楼后方,一个极少被使用的旧仓库。这里堆放着一些淘汰的训练器械和杂物,灰尘密布,但足够隐蔽。
楚子航将路明非小心地安置在一个相对干净的角落,迅速检查了一下周围环境,确认安全后,才蹲下身,借着从破损窗户透进来的微弱月光查看路明非的情况。
路明非脸色惨白,嘴唇失去了所有血色,呼吸微弱而急促,额头上全是冰冷的虚汗。最让人心惊的是他的眼睛,那双平日里总是带着些许惫懒或吐槽光芒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疲惫,以及瞳孔深处若隐若现、难以完全收敛的一丝黑暗余烬——那是过度使用“影噬”后,“虚无之种”力量短暂外显的痕迹。
“需要什么?”楚子航问,言简意赅。
路明非艰难地摇了摇头,连说话的力气都似乎被抽空了。他勉强抬起颤抖的手,指了指自己胸口,然后又无力地垂下。他现在最需要的不是药物,而是时间,以及……对抗体内那头正在“消化”的凶兽。
他闭上眼,全力引导着那如同风中残烛的“心之光”。微弱的光芒在灵魂壁垒上艰难地亮起,“绝缘回廊”的光芒比平时黯淡了数倍,但依旧顽强地存在着,如同最后一道堤坝,阻挡着“虚无之种”消化过程中无意识散逸出的冰冷气息对灵魂的进一步侵蚀。
《规则初解》不在身边,他只能依靠自身。每一次心之光的流转,都如同在泥泞中跋涉,缓慢而痛苦。他能清晰地“看”到,被“影噬”抹除的那部分混沌心脏的规则结构,其崩解后的碎片,正被“虚无之种”一丝丝地抽取、吞噬,转化为某种更深沉、更本质的“虚无”。
这个过程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仓库里只有两人压抑的呼吸声,以及窗外偶尔传来的夜风声。
当第一缕黎明的微光透过窗户的缝隙,在地面上投下狭长的光斑时,路明非终于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吐出了一口带着冰寒气息的浊气。他感觉那灵魂被掏空的感觉减弱了一些,虽然依旧虚弱,但至少意识恢复了大半的清明,身体也重新有了一丝力气。
他睁开眼,对上楚子航那双始终冷静如初的眸子。
“暂时……死不了。”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破旧的风箱。
楚子航没有说话,只是递过来一个军用水壶。路明非接过来,灌了几口冰冷的清水,感觉干涸的喉咙稍微舒服了一些。
“那个‘心脏’,彻底消失了。”楚子航陈述道,他虽然没有规则视觉,但最后那一刻,混沌心脏被“删除”时带来的那种令人心悸的“空无”感,以及随后图书馆地下传来的、某种无形束缚松动的感觉,他都清晰地捕捉到了。
路明非点了点头,感受了一下。没错,之前一直隐隐从图书馆方向传来的、那种如同背景噪音般的规则污染波动,此刻已经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沉默回廊的污染源,确实被拔除了。
“但是,‘它’变强了。”路明非没有隐瞒,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声音低沉,“虽然只是一点点,但那种‘存在感’……更清晰了。”
楚子航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明白路明非指的是什么。那个潜伏在路明非灵魂深处的、连名字都带着禁忌意味的“共生体”。
“能控制吗?”
“暂时……还行。”路明非扯出一个有些难看的笑容,“‘绝缘回廊’还能顶住。不过,下次再想用‘影噬’,恐怕得掂量掂量了。”他顿了顿,看向窗外逐渐亮起的天空,“外面情况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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