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西·梵卓的手冰冷得不似活人,那股顺着相握之手流入的精神印记,更是带着一种古老、苍茫、如同星穹本身般浩瀚而冰冷的气息。它并未试图冲破“绝缘回廊”的防御,而是如同水银泻地,无声无息地附着在其表层,形成一个极其复杂、不断微微变幻的淡银色符文烙印。
这烙印没有带来力量,也没有带来束缚,更像是一个信标,一个身份标识,一个……连接着某个遥远而庞大体系的端口。
路明非松开手,感觉灵魂壁垒外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异物感”,并不难受,但时刻提醒着他与某个未知存在的连接已然建立。
“这是‘守望者’的临时印记。”帕西的声音平和地响起,仿佛刚才只是完成了一个普通的握手礼节,“它不会干涉你的自由,也不会监控你的思想。它的作用,一是在你需要时,可以凭借它向‘议庭’或我发出特定频段的求助信号;二是在‘议庭’需要与你沟通时,可以作为定位和初步验证的凭证;三是……当你体内的‘共生体’出现剧烈异动,可能危及自身或周围时,它会发出警报。”
解释得清晰而合理,充满了公事公办的意味,但路明非心中警铃依旧大作。求助?沟通?警报?听起来都很正当,但谁能保证这烙印没有更深层、未被言明的功能?比如……定位追踪,或者在某些特定条件下,施加影响?
(暂时只能接受……没有拒绝的余地。)
路明非面上不动声色,只是微微颔首:“明白了,梵卓先生。”
帕西似乎看穿了他心底的戒备,但那冰蓝色的眼眸中并无波澜。“不必过于紧张,路先生。‘守望者’的存在,并非为了扼杀异常,而是为了在规则动荡的年代,维系必要的平衡,并寻找……可能的出路。”他话锋一转,“你现在的状态依旧不稳定,当务之急是尽快恢复,并初步掌握与‘共生体’的共存之道。诺顿馆依旧是你的居所,学院资源在合理范围内对你开放。如有需要,可以通过印记联系我。”
他说完,对路明非和一直沉默如同背景板的楚子航微微欠身,便转身离开了秘银之环,步伐依旧优雅从容,仿佛只是结束了一场轻松的会谈。
厚重的秘银大门缓缓闭合,将外界彻底隔绝。密室内只剩下路明非和楚子航,以及那穹顶投下的、永恒不变的冷冽光线。
路明非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身体微微晃了一下,一直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才感觉到灵魂深处传来的阵阵虚脱感。刚才面对校董会的质询和帕西的烙印,他几乎耗尽了全部的心力进行应对和伪装。
“没事?”楚子航上前一步,扶住了他的胳膊。
“死不了。”路明非扯出一个疲惫的笑容,“就是感觉……像刚签了份卖身契,还是条款不清不楚的那种。”
楚子航没有评价,只是支撑着他:“回去。”
两人离开秘银之环,重新回到地面。外界已是深夜,清凉的夜风吹拂在脸上,带着草木的清新气息,驱散了几分地下的沉闷与压抑。但路明非知道,他身上的麻烦,才刚刚开始。
回到诺顿馆的房间,路明非第一时间盘膝坐下,内视灵魂。
那淡银色的符文烙印如同一个精致的纹身,牢牢附着在“绝缘回廊”的外壁,散发着微弱而稳定的古老气息。他尝试用心之光去触碰、感知,烙印没有任何反应,既不排斥,也不接纳,只是静静地存在着,如同一个沉默的观察者。
(暂时看来,确实如帕西所说,只是个信标和警报器……但,绝不能掉以轻心。)
他将注意力从烙印上移开,转向灵魂深处那片更危险的区域。“虚无之种”依旧处于那种死寂的冰冷状态,仿佛帕西的到来、校董会的质询、乃至这个新出现的烙印,都与它毫无关系。但它那凝实的存在感,比之前任何时刻都更加清晰。
(必须尽快找到控制,或者至少是引导它的方法。帕西和那个‘守望者议庭’显然对它有所了解,但他们绝不会无偿提供帮助。力量,必须掌握在自己手里。)
他重新拿起《规则初解》,这一次,他阅读的重点不再是基础规则的解析,而是开始寻找书中可能存在的、关于“共生”、“禁忌力量引导”、“意志与本能平衡”的蛛丝马迹。同时,他也开始尝试更主动地与“虚无之种”进行“沟通”。
这种“沟通”并非言语交流,而是一种意志层面的碰撞与试探。他不再仅仅是用心之光去被动感知,而是尝试着将自己的“定义”——比如“静默”、“收敛”、“隔绝”——如同指令般,投向那片冰冷的黑暗。
起初,如同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应。“虚无之种”依旧我行我素,散发着它的冰冷与死寂。
路明非没有气馁。他知道这绝非易事。他一遍又一遍地尝试,结合《规则初解》中关于“规则定义”与“意志干涉现实”的论述,不断调整着自身心之光的频率和意志的凝聚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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