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顿馆的房间里,时间仿佛凝滞。路明非盘膝坐在床榻之上,双眼紧闭,呼吸悠长而微弱,几乎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所有的外在感知都被他主动隔绝,全部的意志和心力,都沉入了那片危机四伏的灵魂疆域。
他没有贸然开始练习帕西给予的《基础规则共鸣与意志疏导术》,而是先花了大量时间,反复揣摩、推演,将其中的每一个步骤、每一个能量流转的细节,都与自身的情况、《规则初解》的阐述,乃至之前误打误撞引动“虚无之种”的那一丝微弱反应进行比对印证。
(构筑‘内循环’,模拟规则脉络……这需要心之光高度凝聚且稳定,不能有丝毫差池。‘共鸣之音’的频率是关键,既要足够‘清晰’能引起反应,又不能过于‘尖锐’激起对抗……‘疏导通道’更需谨慎,必须是单向,且以引导为主,绝不能试图强行驾驭……)
他像是一个在拆解极其复杂精密炸弹的工程师,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灵魂深处那刚刚恢复一些的心之光,被他极致地压缩、提纯,如同最纤细的银丝,开始沿着某种玄奥的轨迹,在灵魂壁垒内部缓缓流淌,勾勒出一个微小却结构繁复的循环网络。
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那银丝般的心之光每一次转折、每一次能量强度的微妙调整,都伴随着灵魂层面的震颤与撕裂感。汗水无声地从他额头滑落,浸湿了衣领,他的脸色在苍白与病态的潮红之间变幻。
不知过去了多久,一个勉强稳定下来的、散发着微弱辉光的“内循环”终于在他的灵魂中初步成型。它如同一个微缩的星璇,缓慢自转,将逸散的心之光力量收束、提纯,并散发出一种奇异的、与外界规则隐隐呼应的波动。
(第一步,成了。)
路明非心中并无喜悦,只有更加沉重的谨慎。他知道,这仅仅是准备工作,真正的挑战,现在才开始。
他深吸一口气(灵魂层面的意念动作),将意志高度集中,如同将散乱的光束聚焦成一道锐利的激光。他回忆着《基础规则共鸣与意志疏导术》中描述的那种“频率”,那并非声音,而是一种纯粹的、指向性的意念波动,带着“探知”、“理解”、“非强制接触”的“定义”。
然后,他对着灵魂深处那片亘古冰原般的黑暗,发出了第一声试探性的“共鸣之音”。
嗡——
一种极其细微、仿佛来自灵魂本源的震颤,以路明非的意志为核心,扩散开来。这震颤并非破坏性的,它轻柔地掠过“绝缘回廊”,掠过那淡银色的守望者烙印,最终,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触及了那片冰冷的黑暗——“虚无之种”。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
路明非的全部感知都紧绷到了极点,密切地关注着“虚无之种”的任何一丝变化。
一息,两息……
就在路明非以为这次尝试又将石沉大海,准备撤回意志时——
变了!
那死寂的、仿佛连时间和空间都能冻结的黑暗,极其轻微地……“荡漾”了一下。
如同绝对光滑的冰面,被一缕微不可查的风拂过,泛起了一道几乎无法感知的涟漪。这涟漪并非物质层面的运动,而是一种本质层面的、极其细微的“响应”!与此同时,路明非清晰地感觉到,那一直存在的、微弱的灵魂汲取之力,再次出现了之前那般极其短暂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凝滞!
有效!而且效果比他自己胡乱尝试时,要明显一丝!
然而,还没等路明非仔细体会这成功的瞬间,异变陡生!
那“涟漪”荡开的刹那,路明非的脑海中“轰”的一声巨响,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强行撬开!无数混乱、扭曲、充满绝望与疯狂意味的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顺着那刚刚建立的、极其脆弱的“共鸣”连接,汹涌地冲入了他的意识!
那不是画面,也不是声音,而是更原始的、属于“虚无之种”本身或者说它曾吞噬过的存在的“信息沉淀”!是极致的冰冷,是万物归寂的渴望,是规则崩坏时的尖啸,是无数被抹除存在留下的、最后的、扭曲的烙印!
“呃啊——!”
路明非猛地睁开双眼,瞳孔剧烈收缩,眼底瞬间被混乱的色彩和冰冷的黑暗充斥!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要被这些疯狂的信息撑爆,灵魂如同被扔进了绞肉机,剧痛伴随着难以言喻的精神污染,疯狂地冲击着他的理智防线!
(糟了!共鸣引动了它内部的……‘信息残渣’!)
他瞬间明白了原因。“虚无之种”并非空无一物,它吞噬的一切,其存在的“印记”或许被抹除,但那种归于“无”的过程本身,残留的混乱与疯狂,却沉淀了下来!平时被死寂的表象掩盖,而此刻,这声“共鸣之音”,如同敲击了一口积满了污秽残渣的古钟,震落了表面的尘埃,引动了内里的污浊!
守夜人副校长留下的灵魂防御技巧在这一刻本能地运转,心之光在“内循环”的支撑下爆发出微弱却坚定的光芒,拼命抵御着那精神污染的侵蚀。“绝缘回廊”光华闪烁,将那最致命的冲击大部分隔绝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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