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混沌的“思考”与棱镜的盲区
第七号观测棱镜如同不知疲倦的机械僧侣,日复一日地执行着它那精密而单调的仪式——采集、解析、传输。它内部星云流转的光芒,早已成为这片死寂坑洞中除却【混沌之卵】缓慢蠕动外,唯一的“活性”标志。对卡塞尔学院和“图书馆”而言,它是洞察未知的眼睛;对耶梦加得而言,它是窃取信息的管道;而对深陷卵中的路明非而言,它则是必须应对的、持续存在的“考官”与“牢头”。
经过上一阶段艰难而危险的“伪装”与“干扰”,路明非那分层的意识结构,对于棱镜的观测模式,已经建立起一套极其粗糙、却勉强有效的“认知模型”。
他“知道”(基于无数次痛苦试错后的归纳),棱镜的探测并非均匀覆盖,而是有重点、有节奏的。它会周期性地扫描卵整体的规则扰动强度、能量散逸谱系、信息熵值等宏观指标;同时,也会随机或触发式地对某些局部的、异常的波动进行“深潜”式解析。
他“知道”,棱镜的数据回传存在短暂的“窗口期”。在集中采集一波数据后,大约会有数秒的时间,其对外部信息输入的“敏感度”会暂时降低,似乎在进行内部整理和压缩传输。
他“知道”,自己的“伪装层”和“噪声单元”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混淆棱镜的宏观扫描,但对于那些“深潜”式的局部解析,则需要更加精细的应对——要么提前将真正的“异常”转移或隐藏,要么准备好足够逼真、符合某种“合理”混沌模型的“替代品”来应对检查。
这些“知识”,并非清晰的理论,更像是烙印在意识结构上的、一系列条件反射般的“生存法则”。运用这些法则,让他的核心意识能够争取到更多不被直接窥视的、宝贵的“喘息”与“思考”时间。
而现在,路明非那简陋的“思考”能力,在相对安全(相对而已)的间隙,开始尝试处理一些更加复杂的“问题”。
第一个问题:耶梦加得的“信号”意味着什么?
那些微弱、隐晦、仿佛自然发生的“地脉扰动”、“生物信息素变化”,起初被他归为环境噪音或偶然现象。但随着次数增多,并且与棱镜的观测节奏隐约错开,他开始怀疑其“人为”属性。尤其是当他尝试用意识“触碰”那些波动时,能隐约感受到一种与周围混沌截然不同的、带着“厚重”、“古老”、“贪婪”以及一丝……“试探”意味的“质感”。
那质感让他本能地警惕,同时,也让他想起了夏弥那双最后时刻化为金色的竖瞳,以及她那冰冷而玩味的笑容。
(是她在试探我……)
(她想确认我是否还有意识?确认我的‘活性’和‘智能’水平?)
(为什么?她想利用我?还是……在研究我,就像棱镜一样?)
第二个问题:“秩序之矛”碎片能利用到什么程度?
那些嵌入的银色碎片,在与棱镜的秩序力场共振时变得活跃,同时也带来了僵化和被“定义”的风险。但在共振间歇期,它们会相对“安静”一些。路明非开始尝试,在共振间歇期,更加主动地“喂养”和“引导”这些碎片。
他不是试图完全控制它们(那不可能),而是尝试与它们建立一种更加“默契”的……“共生”关系?
比如,他会持续地向那片“空间坐标相对稳定”的碎片,“灌输”关于“诺顿馆房间”空间模型的记忆碎片和感觉(哪怕这些记忆已经扭曲)。他不要求碎片立刻构建出完美的模型,而是希望它在被棱镜力场激活、需要“输出”空间信息时,能更多地“参考”他提供的这个扭曲但独特的“模板”,而不是棱镜力场可能隐含的、某种标准的几何框架。
又比如,他会将那些属于“路明非”的、关于“存在”的执念和感受(痛苦、不甘、温暖、守护),反复“冲刷”那缕“存在持续性”规则的余韵。他希望这缕余韵在评判“什么是可持续的存在”时,能多少沾染上一点他个人的、混乱的“色彩”,而不仅仅是冰冷的逻辑。
这就像是在驯服一群野性难驯、却又离不开的工具。过程充满反噬和痛苦,秩序碎片僵硬的逻辑常常与他混乱的情感记忆激烈冲突,引发意识结构的剧烈震颤。但每一次微小的“成功”——比如当棱镜探测空间性质时,反馈的数据中隐约带有一丝不符合标准模型、却与“房间”概念相关的扭曲参数;或者当分析存在状态时,数据流中出现一丝极难察觉的、非线性的“情感波动”干扰——都让路明非感觉到,自己与这些“工具”的联系,似乎紧密了那么一丝丝。
第三个问题,也是最危险、最模糊的问题:“虚无之种”的核心本能,能否被……“欺骗”或“诱导”?
这个问题他尚未敢真正尝试,只停留在最初步的“观察”和“推演”阶段。
他注意到,“虚无之种”那庞大的、拖拽一切的“归寂”意志,虽然整体上如同背景辐射般无处不在,但其“搏动”也并非完全均匀。在某些时刻,当外部刺激(比如棱镜的强秩序探测,或者耶梦加得那带着明显“存在”属性的信号)格外强烈时,它的“反应”会变得更加集中、更具针对性,仿佛被“吸引”或“激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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