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陌又打听了一下。山田老家在九州乡下,父母都是农民,家里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他是家里唯一念完中学又考上技校的,现在每个月工资大半要寄回家,自己过得紧巴巴的。
有弱点,就好办。
但怎么接近山田,需要技巧。直接给钱太露骨,容易引起警惕。得找个合适的理由,既帮到他,又不让他觉得是在施舍。
丁陌想到了一个办法。
这天下午,他又去了电讯室,手里拿着一张图纸。
“山田君,有件事想请教你。”丁陌把图纸摊在桌上,“我有个朋友开了家收音机修理铺,最近接了个活,客户拿来的收音机有点特殊,他弄不明白。你懂这个,能不能帮忙看看?”
山田凑过来看图纸。那是一台老式收音机的电路图,画得有些潦草,但关键部分都标出来了。
“这是什么型号?”山田问。
“不清楚,客户说是从旧货市场淘的,想修好了听。”丁陌说,“我朋友查了半天,找不到原厂图纸,就自己描了一张。他说有几个地方怎么都调不好,杂音大,收台少。”
山田仔细看了几分钟,指着图上几个地方:“这里,电容值不对,应该用0.01微法的,他画的是0.1。还有这里,线圈匝数少了,所以频率覆盖不全。这几处改过来,应该就好了。”
“太好了!”丁陌说,“山田君,你真是帮了大忙!这样,我让我朋友按你说的改,修好了让他请你吃饭!”
“不用不用,举手之劳。”山田连连摆手。
“要的,要的。”丁陌坚持,“不然我朋友心里过意不去。”
过了两天,丁陌又来找山田,手里提着一个小纸盒。
“山田君,我朋友把收音机修好了,客户很满意,付了双倍工钱。”丁陌把纸盒放在桌上,“这是他的一点心意,请你务必收下。”
山田打开纸盒,里面是一双崭新的皮鞋,还有一副眼镜。皮鞋是牛皮底的,做工扎实。眼镜是金丝边的,看着就不便宜。
“这……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山田连忙推辞。
“收下吧。”丁陌诚恳地说,“要不是你指点,这活我朋友根本干不了,说不定还得赔钱。你这可是救了他的急。再说,都是朋友,别见外。”
山田看着纸盒里的东西,犹豫了。他确实需要一双新鞋,眼镜也早就该换了,可一直舍不得花钱。
“那……那就谢谢了。”他最终还是收下了。
“客气什么。”丁陌笑道,“对了,我朋友还说,以后要是再遇到疑难杂症,还得麻烦你。当然,不能白帮忙,每次都有酬劳。”
山田点点头,没说话,但眼神里有了些暖意。
从那以后,丁陌隔三差五就会拿些“疑难杂症”来请教山田。有时候是收音机,有时候是留声机,有时候甚至是一些简单的电路问题。山田每次都很耐心地解答,而丁陌每次都会带些小礼物来:有时是一盒点心,有时是一支好钢笔,有时是一本技术书。
慢慢地,两人熟了。山田的话也多了起来,会跟丁陌聊些电讯室的事,比如最近又截获了什么信号,设备又出了什么故障,上面又下了什么新指示。
丁陌每次都听得很认真,但从不追问,只是适当地附和几句。
一个月后的一个周末,丁陌约山田去吃饭,说是朋友新开了家馆子,请他去尝尝鲜。
饭馆在虹口区,不大,但干净雅致。两人要了个小包间,点了几个菜,要了壶清酒。
几杯酒下肚,山田的话匣子打开了。他说起老家的事,说父母年纪大了,地里活干不动了,弟弟妹妹还要上学,家里开销大。说自己在上海虽然挣得比老家多,但物价也高,攒不下什么钱。
丁陌静静地听着,偶尔给他斟酒。
“山田君,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丁陌放下酒壶,看着山田。
“竹下君请讲。”
“我认识几个朋友,是做生意的,有时候需要懂技术的人帮点小忙。”丁陌缓缓说,“比如检查一下设备,分析一下信号,或者翻译些外文资料。活儿不重,报酬却不错。你要是愿意,我可以介绍给你。”
山田愣了一下:“什么……什么样的忙?”
“放心,都是合法合规的。”丁陌笑道,“比如有家商行从美国进口了一批无线电零件,说明书都是英文的,需要人翻译成日文。还有一次,有家工厂的机器老出故障,请了几个技师都修不好,最后请了个懂行的去看,才发现是电路设计有问题。这种活儿,一次就能挣你一个月工资。”
山田眼睛亮了,但还有些犹豫:“这……不会有什么麻烦吧?”
“能有什么麻烦?”丁陌说,“都是正经生意,你出力,他们出钱,天经地义。再说了,你是领事馆的技术员,懂这个,他们巴不得请你呢。”
山田想了想,一咬牙:“那就麻烦竹下君了。”
“好说。”丁陌举起酒杯,“来,干了这杯,预祝合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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