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志远的毒计,像一瓢滚油,狠狠泼进了钱塘县这口看似平静的锅里,瞬间炸开了花!
第二天,陈序刚踏进县衙门槛,就嗅到了不对劲。
往日里那些虽然谈不上热情、但至少表面客气的胥吏衙役,今天眼神全都变了。不是躲躲闪闪地避开他的视线,就是在他背后挤眉弄眼,等他目光一扫过去,又立刻装作无事发生。空气里都飘着一股子阴冷的排斥感,仿佛他是什么瘟神。
“大人!”杜衡一个箭步从签押房旁窜出来,脸色铁青,一把将陈序拉进办公房,反手就关紧了门,“出大事了!”
陈序解披风的动作没停,眼神却冷了下来:“说。”
“满城都在传谣言!”杜衡急声道,语速快得像打机关枪,“说您昨天破的货栈命案,是动了大刑,硬生生把那个副管事打服的!还有更毒的,说之前的运河浮尸案,李贵也是被您屈打成招,根本就是个冤案!他们甚至说……说李贵昨晚在牢里不堪受辱,已经‘自尽’了!”
陈序挂披风的手微微一顿。吴志远,动作好快!好狠!
“李贵死了?”他声音沉静,听不出波澜。
“那倒没有!”杜衡赶紧道,“属下刚去大牢看了,人还好端端待着,就是吓得不轻。可外面传得有鼻子有眼,老百姓们已经议论开了,说什么的都有!”
陈序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杀人诛心!吴志远这是要把他“陈青天”的名声彻底搞臭,让民意反噬!这一手,真够毒辣!
“还有更糟的,”杜衡脸色更难看了,“县令大人天没亮就被叫去驿馆了,是临安府来人了!来的是推官周彦,周县令的那位族兄!”
陈序眉头骤然锁紧。周彦?顶头上司,管的就是刑名讼狱!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驾到,用意不言自明——冲着吴志远那封弹劾,冲着他陈序来的!
舆论抹黑加上官场施压,吴志远这套组合拳,是要把他往死里整,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大人,咱们现在怎么办?”杜衡声音里带着压不住的焦灼,“周推官要是信了那些鬼话,再加上周县令在旁边吹风,咱们可就……”
“慌什么!”陈序猛地转身,眼神锐利如刀,瞬间镇住了杜衡的慌乱,“李贵没死,这就是他们最大的漏洞!货栈案人赃并获,证据链完整!运河案的证据,更是铁板钉钉,谁也推翻不了!”
他几步走到案后坐下,手指在桌面重重一敲:“杜衡,听令!”
“属下在!”杜衡精神一振,挺直腰板。
“第一,立刻加派绝对信得过的兄弟,把李贵和货栈那个副管事给我看死了!饮食、饮水,所有接触的人,全部给我盯紧!绝不能让他们出任何‘意外’,尤其是李贵,必须活得好好儿的!”
“明白!我亲自去安排!”杜衡重重点头。
“第二,”陈序语速飞快,“让你手下信得过的弟兄,还有那些得了咱们好处的街坊,也出去‘闲聊’。不用争辩,就‘无意中’透露李贵在牢里吃得好睡得好,活蹦乱跳!再强调咱们破货栈案,是抓了现行,证据确凿!”
你想用谣言搞臭我?我就用事实给你顶回去!至少不能让脏水一边倒!
“第三,想办法摸清楚,周彦带了多少人来?什么态度?除了见周县令,还见了谁?我要知道他的底细!”
“是!”杜衡抱拳,转身就要走。
“等等!”陈序叫住他,迅速从怀里取出一个用油布包得严严实实的小本子——正是苏宛儿那里得来的秘密账本副本,塞到杜衡手里,“这个,找个只有你知道的地方藏好!除非我亲自去,否则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交出去!这是咱们翻盘的王牌,绝不能有失!”
杜衡感受到那本子的分量,郑重其事地贴身藏好,用力拍了拍胸口:“大人放心!东西在,杜衡在!”
看着杜衡匆匆离去的背影,陈序深吸一口气,眼中寒光凛冽。风雨已至,刀剑临门!吴志远亮出了獠牙,他陈序,也该磨亮自己的剑锋了!
技术层面的证据,他无所畏惧。他真正要面对的,是官场上不见血的刀光剑影!周彦的态度,将决定这场生死较量的走向!
“陈大人,”一个衙役在门外怯生生地通报,声音都带着抖,“县尊大人请您……请您去二堂花厅一趟。”
来了!
陈序整理了一下官袍,脸上所有的情绪瞬间收敛,只剩下深潭般的平静。他拉开门,看着那眼神躲闪的衙役,只淡淡吐出两个字:
“带路。”
二堂花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钱塘县令周文正陪坐在下首,屁股只敢挨着半边椅子,脸上写满了恭敬和惶恐。主位之上,大马金刀地坐着一个四十多岁、面容清癯、目光如鹰隼的官员,身着青色官袍,胸前补子上的图案,赫然昭示着他从六品临安府推官的身份——周彦。
周彦仿佛没看见进门的陈序,正慢条斯理地用杯盖拂着茶沫,专注得好像杯子里不是茶水,而是什么琼浆玉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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