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职方司郎中，郑坤！”
陈序念出这个名字，声音冷得像冰。他紧紧攥着那张写着“漕”、“阅”二字的残破纸片，仿佛攥着一条毒蛇的七寸。
“我这就去查这个郑坤！”韩昶立刻请命，眼中燃着怒火。王朴临终前的惨状和忏悔，让所有人都憋着一口气。
“不，等一下。”陈序抬手阻止，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路飞速运转，“郑坤只是职方司郎中，当年他是否有能力一手遮天，策划这么大的军饷贪墨案，并让一位从四品的边军副使当替罪羊？他背后，很可能还有人！”
玄诚子靠在门框上，灌了一口酒，幽幽插话：“郑坤？没记错的话，他当年是时任兵部侍郎刘明远的门生，鞍前马后，亲近得很。”
“刘明远？”陈序目光一凝。这个名字他记得，卷宗里有提及，当时是兵部侍郎，分管军需辎重，正是岳崇山这条线的顶头上司之一！案发后不久，此人便以“年老多病”为由致仕还乡，离开了京城这是非之地。
时间点如此巧合！
“韩昶，重点查这个刘明远！他致仕后的去向，以及他和郑坤的关系！”陈序立刻调整方向。
“是！”
调查结果很快汇总过来。
刘明远，年近六十，五年前军饷案风波乍起时，他身为兵部侍郎，曾“力主严查”，但在岳崇山认罪、案件了结后不到三个月，便迅速致仕，带着家眷返回了老家江州府定居，从此深居简出。
而郑坤，则在刘明远致仕后，迅速接任了兵部职方司郎中的要职，这些年官运平稳。
“力主严查？然后自己急流勇退？把心腹提拔上来？”杜衡摸着下巴，一脸怀疑，“这怎么看都像是……金蝉脱壳，安排好后路啊！”
岳铮双眼赤红，咬牙切齿：“刘明远……肯定是他！他才是主谋！郑坤只是他的爪牙！”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仿佛无数条溪流，最终汇向了同一个方向——已经致仕还乡的前兵部侍郎，刘明远！
他拥有足够的权力和地位策划这一切；
他有能力接触到工部特供的纸张；
他可以通过郑坤威逼利诱王朴这样的基层官员；
他更有可能与漕运、乃至水匪“混江龙”存在不为人知的勾结！
而他急流勇退，远离京城，很可能是为了躲避风头，逍遥法外！
“陈大哥，我们接下来怎么办？直接去江州府拿人吗？”韩昶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陈序沉吟片刻，摇了摇头：“不可。刘明远致仕前是朝廷三品大员，门生故旧不少，在地方上影响力不容小觑。我们仅凭目前的推测和一张含义不明的碎片，没有铁证，贸然前去，很可能打草惊蛇，甚至被他反咬一口。”
他看向桌上那张残片和那块冰冷的铁牌，眼神锐利：“我们需要更确凿的证据！能直接钉死他的证据！”
“那……从郑坤下手？”杜衡问道。
“对！”陈序斩钉截铁，“郑坤是刘明远在朝中的爪牙，也是连接刘明远与当年案件最直接的一环！撬开他的嘴，就能拿到指向刘明远的关键证词！而且，他袖中这碎片的来历，也必须弄清楚！”
他立刻部署：“韩昶，你带人严密监视郑坤的一举一动，查清他每日行程，常去地点，接触人员！记住，只监视，绝不动手，不能让他察觉！”
“杜衡，你设法从兵部其他渠道，了解郑坤此人性格嗜好，寻找可能的突破口。”
“玄诚子道长……”陈序看向那邋遢道士。
玄诚子摆摆手，打了个酒嗝：“别看我，打架护驾我在行，盯梢查案别找我。不过嘛……”他眯着眼看了看窗外，“提醒你们一句，你们动静不小，对方不是木头。动郑坤，要快，要狠，不能给他反应和灭口的机会。”
陈序心中一凛，玄诚子说得对！刘明远能安稳至今，其警觉性和手段绝非寻常。一旦郑坤这里出问题，刘明远很可能故技重施，再次灭口！
“明白了！多谢道长提醒。”陈序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决然，“我们准备一下，一旦摸清郑坤的规律，立刻找机会，秘密控制他！”
必须赶在刘明远察觉之前，从郑坤这里打开决定性的缺口！
然而，就在韩昶领命，准备出门安排监视事宜时，他安插在兵部附近的一个眼线，连滚爬爬地冲了进来，脸色煞白，上气不接下气：
“韩……韩头儿！不好了！郑……郑坤郑大人……他……他刚才在从兵部回府的路上，马车惊了，冲出街道，撞……撞毁了！人……人当场就没了！”
“什么？！”
陈序霍然起身，桌子被他带得猛地一晃！
韩昶、杜衡、岳铮全都惊呆了！
玄诚子喝酒的动作一顿，摇了摇头，低声叹道：“瞧瞧，我说什么来着？灭口，来了。”
郑坤死了！
在陈序刚刚锁定他，还没来得及动手的时候，就这么“意外”死了！
对方的速度，快得惊人！狠得彻底！
陈序脸色铁青，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他感觉自己仿佛在和一个无形的巨兽搏斗，每当他快要抓住一点线索，对方就立刻挥动利爪，将线索彻底斩断！
刘管事如此，郑坤又是如此！
这条线，又断了？！
不！还有一个人！
陈序猛地抬头，目光仿佛穿透墙壁，望向了南方。
郑坤死了，但那个致仕还乡，隐藏在江州府的前兵部侍郎刘明远，还活着！
他是目前唯一已知的、最高级别的幕后嫌疑人！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他，所有的障碍似乎都在保护他！
陈序一拳砸在桌上，震得茶碗乱响。
“郑坤这条线断了，但我们还有刘明远！”
他看向屋内的众人，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准备一下，我们亲自去一趟江州府！这一次，我要当面会一会这位刘老侍郎，看看他这五年‘颐养天年’的背后，到底藏着多少见不得光的秘密！”
为边军老将昭雪，就在此一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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