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潮阁三楼,“流云”雅间。
房门在陈序身后无声关闭,隔绝了外面的丝竹喧闹。房间里焚着上好的檀香,但陈序敏锐地嗅到了一丝极其淡薄、混杂在香气中的铁锈味——那是血腥气。
崔守真坐在临窗的茶榻上,微笑着抬手示意:“陈郎中,请坐。深夜相邀,唐突了。”
焦魁如同铁塔般立在崔守真身后半步,一双鹰隼般的眼睛锁定陈序,气机隐隐压迫过来。
陈序面不改色,在崔守真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开门见山:“崔侍郎,我的人呢?”
崔守真慢悠悠地斟了杯茶,推到陈序面前:“陈郎中何必着急?先尝尝这今年的明前龙井,听潮阁的珍藏。”
“茶可以慢慢喝。”陈序没碰那茶杯,目光直视崔守真,“但我的兄弟杜衡,等不起。他在哪里?是生是死?”
焦魁冷哼一声,声音沙哑:“那小子骨头挺硬,废了我们两个人。不过,暂时还死不了。”
听到杜衡还活着,陈序心中稍定,但焦魁的话让他眼中寒光一闪。
崔守真摆摆手,示意焦魁稍安勿躁,他看向陈序,语气依然平和:“陈郎中,你我同朝为官,本不必如此。只是你查案,查得有些太宽了。永丰仓的事,你不该碰。”
“崔侍郎指的是永丰仓地下密室里的金银,还是那些盗卖军器监物资的账册?亦或是……‘清风会’?”陈序一字一句,毫不退让。
崔守真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眼神变得锐利:“你知道的果然不少。看来,吴大用那个废物,留了不少东西。”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陈序道,“崔侍郎,你身为工部重臣,勾结水匪,盗卖国器,渗透军器监,所图为何?难道就不怕王法吗?”
“王法?”崔守真忽然低声笑了起来,带着一丝讥诮,“陈郎中,你还是太年轻。这世上的法,从来都是给守规矩的人定的。有些规矩,比王法大。”
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带着蛊惑:“陈序,你是个聪明人,也有能力。何必为了几个不相干的边军丘八,或者一些冷冰冰的‘国器’,把自己逼到绝路?刘明远的下场,你看到了。郑坤的下场,你也看到了。今晚,你若走出这个门,明天京城只会多一具在烟花之地饮酒过量、失足落水的尸体。”
焦魁配合地向前半步,一股更强烈的杀意笼罩了陈序。
陈序感到怀中玉佩似乎微微发热,一股清凉的气息流转全身,让他在这股杀意压迫下保持了清明。他冷笑一声:“崔侍郎这是招揽不成,改威胁了?”
“是劝告。”崔守真道,“把永丰仓拿到的东西交出来,然后忘记你看到的、听到的。你继续做你的刑部红人,甚至,我可以帮你更快地升迁。如何?”
“那我兄弟杜衡呢?”陈序问。
“自然毫发无伤地还给你。而且,我保证‘清风会’和‘混江龙’的人,不会再找你的麻烦。”崔守真道,“这是一笔很划算的交易。”
陈序沉默片刻,似乎在权衡。
崔守真和焦魁耐心等待着。在他们看来,陈序已是瓮中之鳖,要么合作,要么死。
然而,陈序抬起头,却说了句让他们意想不到的话:“崔侍郎,你知不知道,你身上沾着一股很特别的墨味?像是……皇城司秘制‘留影墨’的味道。这种墨,无色无味,但沾染后十二个时辰内,在特定药水照射下会显形。通常,只有皇城司最顶尖的暗探,或者他们想重点标记的人,才会用上。”
崔守真脸色骤变,下意识地抬起袖子闻了闻,什么也没闻到。但他知道皇城司有些神神秘秘的手段。
焦魁也是瞳孔一缩。
就在他们这一分神的刹那!
“砰!”
雅间紧闭的窗户突然从外面被一股巨力撞开!木屑纷飞中,数道黑色身影如同鬼魅般鱼贯而入,动作迅捷无声,瞬间占据了房间各个要害位置!他们全身黑衣,面罩遮脸,只露出一双双冰冷无情的眼睛,手中持着造型奇特的短弩,弩箭在灯光下泛着幽蓝的光泽,显然淬了剧毒!
为首一人,同样黑衣,却未蒙面。他看起来三十多岁,面容普通,扔进人堆里就找不出来,但一双眼睛却深邃得仿佛能看透人心。他手里把玩着一枚玄铁令牌,令牌上刻着一个篆体的“皇”字。
“皇城司,沈墨。”来人声音平淡,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权威,“崔侍郎,焦二当家,久仰。哦,还有陈郎中,受惊了。”
崔守真霍然起身,脸色铁青:“沈墨!你皇城司何时能擅闯民宅了?这里是听潮阁!”
“民宅?”沈墨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皇城司办案,只认线索,不认地方。何况,我们接到密报,此处有前朝余孽‘清风会’逆党密谋聚会,危害社稷。怎么,崔侍郎也在此,莫非……与之有染?”
“你血口喷人!”崔守真怒道,但眼神深处闪过一丝慌乱。皇城司直接出动,还指名道姓点出“清风会”,这绝不是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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