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关的加入,像一块投入死水的石头,激起了层层涟漪。他带来的不仅是急需的资金缺口解决方案,更是一种与当前沉重氛围格格不入的、近乎天真的活力。但这种活力,在师叔和钱道友这两位深知地下世界凶险的老江湖看来,更像是一种令人担忧的不稳定因素。
在纳斯市又停留了两天,一方面是为了让师叔恢复一些精神,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做些必要的准备。钱道友果然“门儿清”,他不知从什么渠道弄来了一些非制式的装备:强光手电、防毒面具、特质撬棍、甚至还有几包用油纸包着的、据说能克制低级尸煞的“赤硝粉”。他看着这些装备,眼神平静,显然对此早已习以为常。
阿关则兴奋地摆弄着他那套价值不菲的户外装备,对钱道友拿出的那些“土家伙”更是好奇不已,不停地问东问西。
“师傅,这黑驴蹄子真的管用吗?”
“这墨斗线是不是电影里演的那样?”
“赤硝粉比朱砂厉害吗?”
钱道友大多时候只是嗯啊两声,偶尔简短解释一句,目光却更多地落在沉默不语的我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师叔将白主持托付给当地一家信得过的寺庙暂时照料,留下了大部分钱和药物,又仔细叮嘱了看顾的僧人。做完这一切,他看上去更加苍老疲惫了。
“清影,此行凶险,远超你的想象。”临行前夜,师叔再次郑重地告诫我,“墓穴乃极阴之地,对你这种体质而言,无异于龙潭虎穴。里面的机关毒瘴尚在其次,最可怕的是可能滋生的尸煞、阴傀,甚至是一些因怨气或地脉而生的诡异存在。你那‘门’的体质,在墓里就像黑夜里的明灯,会吸引所有不干净的东西扑过来!一定要紧跟老钱,万事小心!”
他又看向阿关,语气严肃:“阿关,你既然执意要去,就要记住,墓里不是游乐场。一切行动听指挥,收起你的好奇心,不该碰的别碰,不该看的别看!否则,死了都没人给你收尸!”
阿关难得收起了嬉皮笑脸,认真地点了点头:“师叔,我记住了!我一定听话!”
然而,他眼中那抹难以抑制的兴奋光芒,却让师叔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我们一行四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纳斯市,辗转乘车,一路向南。越是远离藏区,我体内那种被“巡界者”直接锁定的压迫感似乎减轻了一些,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弥散性的、如同背景噪音般无处不在的窥伺感。我知道,那些游荡的、弱小的存在,依旧能感知到我这扇“移动的门”,只是它们暂时没有能力,或者不敢靠近。
阿关对沿途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尤其是对我。他总会找机会凑到我旁边,压低声音问:
“莫师姐,你真的能看见那些东西?”
“鬼压床是什么感觉?”
“后山那个……巡界者,长得吓人吗?”
他的问题直接又单纯,不带任何歧视或恐惧,只有纯粹的好奇。我大多沉默以对,或者简单敷衍两句。他也不在意,自顾自地分享着他看过的各种恐怖电影、探险小说,试图找出与我所经历事情的“共同点”,那逻辑常常让人哭笑不得。
钱道友话很少,大部分时间都在闭目养神,或者研究着一张绘制在牛皮纸上的、看起来年代久远的残破地图,上面有一些模糊的山川河流标记和难以辨识的批注。师叔则一直很警惕,时刻关注着周围的动静和我身上的气息变化。
经过数日的颠簸,我们终于进入了广西地界。这里的山水与西北的苍茫壮阔截然不同,秀美中透着一种深邃和神秘。喀斯特地貌形成的奇峰异石林立,溶洞暗河遍布,空气湿热,植被茂密,仿佛每一片绿叶后面都隐藏着未知。
根据钱道友那张残图和多方打听来的零星信息,我们锁定了桂林周边一片人迹罕至的喀斯特峰林区域。据传,明代某代靖江王生前曾在此处修建陵寝,但具体位置早已湮没在历史中,只有一些似是而非的民间传说。
踏入这片区域,我立刻感到了一种不同寻常的压抑。这里的“气”很杂,既有山水灵秀,又深藏着一种沉郁的、来自地底的阴煞。我体内的道基自发运转,抵抗着那股无形阴气的侵蚀,后颈那空荡荡的撕裂感也似乎更加明显了。
钱道友拿着一个老旧的罗盘,带着我们在密林和石峰间穿梭。罗盘的指针时而稳定,时而疯狂转动,显示出此地磁场异常混乱。
“应该就在这附近了。”钱道友停在一处被藤蔓几乎完全覆盖的山壁前,眉头紧锁,“地气在这里汇聚又沉降,是典型的‘潜龙卧渊’之势,适合修建阴宅。但入口……不好找。”
我们几人分散开来,仔细搜寻着任何可能的入口痕迹。阿关干劲最足,拿着工兵铲这里敲敲,那里戳戳。
“师傅!师姐!你们快来看!”突然,阿关在一丛茂密的凤尾竹后兴奋地喊道。
我们循声过去,拨开纠缠的藤蔓和竹子,发现山壁底部竟然有一个仅容一人勉强通过的裂缝!裂缝幽深,里面吹出带着浓重土腥味和淡淡腐朽气息的冷风。更令人心悸的是,在裂缝边缘的岩石上,我们发现了几个模糊的、非自然形成的刻痕,似乎是一种早已失传的符箓或标记,历经风雨,只剩残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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