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步的微小成功,如同在干涸的荒漠中掘出了一口渗着湿气的浅坑,虽不足以解渴,却真切地证明了脚下这片死亡之地,或许真的埋藏着生机。
接下来的日子,我几乎将自己完全囚禁在了这间静谧的禅室之中。窗外日升月落,檀香袅袅,而我整个世界,只剩下内视中那片无边无际的“墨色冰原”,以及我那如同萤火般微弱、却一次次倔强亮起的道力“金针”。
炼煞的过程,远非“痛苦”二字可以形容。
那是一次次将自身意识投入冰窟的凌迟。每一次凝聚道力,都需要耗费巨大的心神,如同在狂风巨浪中试图穿针引线。而每一次引导“金针”刺向煞气丝线,都伴随着灵魂层面针扎火燎般的剧痛。煞气的反扑并非一成不变,它们有时阴险地潜伏,待道力靠近才骤然发难;有时则狂暴地主动侵袭,试图顺着道力与心神的联系,直接冻结我的意志。
失败是家常便饭。
多少次,我精心凝聚的“金针”在煞气的冲击下瞬间溃散,带来的反噬让我头痛欲裂,眼前发黑,甚至短暂地失去对内息的感知,如同溺水者般在冰冷的黑暗中挣扎。每一次失败,右臂那青黑色的区域似乎都会传来一丝若有若无的嘲笑般的冰冷悸动,仿佛在宣告着我的不自量力。
身体的疲惫与日俱增。我瘦削得厉害,眼窝深陷,嘴唇因虚弱和紧咬而时常没有血色。端着斋饭的手会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那是心神过度损耗的表现。
但我的眼神,却在一次次失败与极其偶尔的微小成功中,变得越来越沉静,越来越专注。
我开始不再仅仅满足于灼烧那些最边缘、最细弱的煞气丝线。我像一个最有耐心的猎手,开始观察这片“墨色冰原”。我发现,并非所有煞气丝线都同样“活跃”和“凶猛”。有些丝线盘踞在主要经脉附近,异常狂暴;有些则游离在血肉间隙,相对惰性。它们之间,似乎也存在着某种微弱的能量流转,那核心的漆黑旋涡,便是这一切的源头和枢纽。
白主持不再频繁出声指导,他只是在我每一次从内视中脱离,浑身冷汗、几近虚脱时,默默递过一碗温热的参汤,或是用他那温和而磅礴的念力,轻轻拂过我因过度消耗而刺痛的识海,如同春风化雨,滋养着我濒临干涸的精神。
“感受它,理解它,而非仅仅对抗它。”这是他偶尔的提点,“煞气亦是一种‘势’,理解其流转,或可借力打力。”
我尝试着去做。在一次次的“穿刺”与“灼烧”中,我不再仅仅将其视为你死我活的厮杀,而是开始细心体会那煞气丝线被灼烧时,其内部能量的细微变化,感受它们与核心旋涡之间那若有若无的联系。
这是一个极其缓慢的过程,进展微乎其微。七八天过去,我所能真正炼化、使其彻底消散的煞气丝线,不过寥寥十余根,相对于整条手臂那浩如烟海的煞气而言,几乎是九牛一毛。
然而,变化却在悄然发生。
最先察觉到不同的,是我自己。右臂那原本无时无刻不在的、如同万载玄冰般的刺痛感,似乎……减轻了那么一丝。并非消失,而是那种冻结灵魂的极致阴寒,好像被什么东西稍微中和了一点,变得可以“忍受”了。手臂上那顽固的青黑色,虽然范围未有明显缩小,但最边缘处的颜色,似乎不再那么深沉得令人绝望。
其次,是我与怀中那块镇煞伏魔令之间的联系。
它依旧冰冷,依旧沉重。但当我运转道基,尝试炼化臂内煞气时,我能隐约感觉到,令牌本身散发出的那股凛冽煞气,似乎不再像最初那样,充满敌意地、无差别地向我反噬。它更像是一种……沉默的注视?或者说,一种基于同源力量而产生的、极其微弱的共鸣?
我甚至尝试过一次,在炼化一根较为粗壮的煞气丝线时,不是仅仅依靠自身道力观想“灼烧”,而是小心翼翼地,分出一缕意念,尝试去“触碰”和“引导”令牌本身蕴含的那股更加精纯、更加庞大的沙场煞气。
那一次尝试,险些让我万劫不复!
就在我的意念触及令牌深处那如同沉睡凶兽般的本源煞气时,一股远比臂内煞气狂暴十倍、霸道百倍的毁灭意志,如同苏醒的火山,猛地顺着那缕意念倒灌而入!我仿佛瞬间置身于上古战场,眼前是尸山血海,耳畔是万马奔腾与垂死哀嚎,冰冷的杀意和铁血的征伐之气几乎要将我的意识彻底冲垮、同化!
“守住本心!那是外煞,非你之力!引动一丝,便需以十倍道力驯之!”白主持的警示如同惊雷,及时将我从那恐怖的幻境中拉回。
我猛地切断那缕意念,整个人如同从冰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湿透,剧烈喘息,心有余悸。右臂内那原本已被我炼化得稍微温顺些的煞气,被这外来的、更高级的煞气一激,顿时又变得蠢蠢欲动,好不容易取得的微小进展差点付诸东流。
然而,这一次危险的尝试,也并非全无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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