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的喜悦与找到“解题”门路的振奋,如同冬日里呵出的一口暖气,尚未在胸口焐热,便被骤然袭来的寒流彻底吹散。
就在我炼化那根关键煞气丝线的第二天深夜,一直静坐如松、气息虽弱却始终平稳的白主持,毫无征兆地身体剧震,猛地喷出一口漆黑如墨、散发着浓郁死气的血液!那血液落在禅房洁净的青砖上,竟发出“嗤嗤”的腐蚀声响,冒出缕缕青烟!
他原本依靠自身修为和安魂固魄针勉强维持的平衡,被彻底打破了!伤势,恶化了!
“白主持!”我骇然失色,扑上前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形。他的脸色不再是病态的苍白,而是泛起一种不祥的青灰色,皮肤下的血管隐隐透出黑气,呼吸变得极其微弱而急促,仿佛下一刻就要断绝。
他艰难地抬起眼皮,那双温润的眼睛此刻布满了血丝,眼神却依旧带着一种洞悉命运的清明与急切。他抓住我的手腕,枯瘦的手指冰冷得没有一丝活气,力道却大得惊人。
“来……来不及了……”他声音嘶哑,气若游丝,“那孽障……感应到令牌与你……气机相连……它……它在强行冲击最后的束缚……引动了我体内……与之同源的死气……”
又是一口黑血咳出,他的气息愈发萎靡。
“必须……必须立刻……回……回后山!”他死死盯着我,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决绝,“不能……让它彻底出来……更不能……让它得到你和令牌……否则……一切皆休……”
回后山?以我现在这炼化了区区十几根煞气丝线的微末道行?带着这块依旧反噬剧烈、未能真正掌控的令牌?去面对那个让格桑喇嘛牺牲、让师傅和陈师叔形神俱灭的恐怖存在?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我,几乎让我无法呼吸。
但看着白主持那濒死却依旧燃烧着守护意志的眼神,看着他嘴角不断溢出的黑血,我知道,我没有退路。
陈师叔用生命换来的一个月,终究还是不够。不,或许从一开始,这就是一场与时间赛跑的、绝望的冲锋。
“好!我们回去!”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却异常清晰。我胡乱地用袖子擦去白主持嘴角的血迹,将他小心地背在背上。他那轻飘飘的重量,却仿佛有千钧之重,压得我几乎直不起腰。
没有时间收拾,没有时间告别。我背着白主持,揣着那块冰冷的镇煞伏魔令,以及钱师叔留下的千里传讯符,趁着夜色,如同丧家之犬般,跌跌撞撞地离开了纳斯市的寺庙,踏上了返回老家的死亡旅程。
一路上,我都能感觉到,背上白主持的气息正在一点点微弱下去,而他体内那股阴煞死气,却如同苏醒的毒蛇,越发活跃。同时,一种源自远方的、令人灵魂战栗的压迫感,正随着我们靠近老家而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狂暴!仿佛有一头被囚禁了无数岁月的凶兽,正在疯狂地撞击着牢笼,发出无声却震耳欲聋的咆哮!
我没有任何把握。我只知道,我必须回去。那里是一切的起点,或许,也将是一切的终点。
在距离老家村子还有数十里的一座荒山上,我停下了脚步。这里,已经能遥遥望见那片笼罩在浓郁不祥阴气中的后山轮廓。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硫磺混合着腐尸的恶臭,连飞鸟鱼虫都绝迹了。
我将气息奄奄的白主持小心地放在一块背风的山石后。然后,我颤抖着手,掏出了那张千里传讯符。
我不知道钱师叔是否已经找到了灵地疗伤,不知道他是否还能感应到这传讯,更不知道他是否愿意、是否能够赶来。但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渺茫的希望。
“钱师叔……后山异变……白主持垂危……弟子莫清影……恳请相助……”我对着传讯符,用尽心神,传递出这断断续续、充满绝望的意念,然后,指尖道力微吐,将其点燃。
符纸化作一道微弱的金光,瞬息间消失在夜空中,不知去向。
做完这一切,我瘫坐在地,望着远处那黑云压顶、鬼气森森的后山,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和无力感,几乎要将我吞噬。
时间一点点流逝,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同在滚烫的油锅中煎熬。白主持的呼吸已经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而后山方向传来的恐怖波动,却一阵强过一阵!甚至能看到,那后山上空的云层,开始形成一个巨大的、缓缓旋转的漆黑旋涡,旋涡中心,隐隐有惨绿色的电光闪烁!
就在我几乎彻底绝望,准备背着白主持,以卵击石般冲向后山之时——
天际,突然亮起了几点微弱却迅疾的光芒!
那是……剑光?!还有符箓飞行的轨迹!
光芒由远及近,很快便落在了我所在的山头。光芒散去,露出了七八道身影。为首一人,衣衫略显凌乱,脸色依旧带着伤后的苍白,但眼神却锐利如昔,正是钱道友!
在他身后,跟着五六位形貌各异、年龄不一的男女。有的身穿道袍,手持拂尘;有的作居士打扮,腰挂法器;还有一位老婆婆,拄着一根蛇头拐杖,眼神阴鸷。他们身上都散发着强弱不等的法力波动,显然都是修行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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