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缝狭窄,仅容一线天光渗入,更深处是化不开的浓稠黑暗,伴随着那股愈发清晰的、混合着腐朽、阴冷与异样檀香的怪味。我,这三寸高的灵偶之躯,立于这巨大的门槛之下,仿佛蝼蚁仰望巨兽张口的口器。
危险的气息如同实质的蛛网,从门内弥漫出来,粘稠地缠绕着我的灵觉。那当铺掌柜方才的眼神,绝非无意扫过。他是知道我来了,或者说,他在等“某个”存在到来。而我,恰好在此时出现。
退?身后是喧嚣却隔阂的陌生人间,前方是可能与钱师叔、阿关下落相关的唯一线索。胸前玉符传来温润平和的波动,稍稍安抚了我灵性核心的悸动。
进!
我不再犹豫,将敛息斗篷的效果催发到极致,整个小小的身躯几乎与门下的阴影融为一体。然后,我侧过身,用那微小的、覆盖着暗沉材质的手臂,抵住粗糙的木门边缘,用尽这具躯体能调动的全部力量,向着那缝隙,艰难地挤了进去。
“吱……嘎……”
极其细微的摩擦声,在我“耳”中却如同惊雷。所幸,门外街市的嘈杂掩盖了这微不足道的响动。
甫一进入,光线骤暗。外界的声音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瞬间变得遥远而不真切。一股更加浓郁、更加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陈年灰尘、腐朽木料、以及一种……难以形容的、仿佛无数物品残留的执念混合在一起的味道,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我稳住身形,背靠着冰凉的门板,警惕地“打量”着内部。
这是一间极其拥挤且杂乱的铺面。空间比从外面看要深邃许多,高高的柜台上布满划痕和污渍,后面是直抵昏暗屋顶的巨大货架,上面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地堆满了各种物事——残缺的古董花瓶、生锈的刀剑、看不出原貌的金属零件、泛黄的书卷、甚至还有一些用油布包裹、形状古怪的东西。许多物品上都落满了厚厚的灰尘,结着蛛网,仿佛数十年未曾有人动过。
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尘埃,在从门缝和高处某个破瓦洞透进来的几缕光柱中,无声地飞舞。光线无法照亮整个空间,大部分区域都沉浸在一种诡异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昏暗之中。
我的“钥匙”本源在此地异常活跃,眉心那一点暗金微微发热,传递来一种混杂的感应——这里似乎存在着许多微弱的空间波动,以及各种物品上附着的、残留的能量印记。这间当铺,绝不仅仅是典当凡物之所!
就在这时,柜台后方,那堆满杂物的阴影深处,传来一阵轻微的、仿佛拖动重物的悉索声。
我立刻屏息凝神(尽管并不需要呼吸),将身体紧紧贴在门后角落的阴影里,斗篷的敛息效果开到最大。
一个干瘦的身影,从柜台后的阴影里慢悠悠地踱了出来。正是刚才那个面色蜡黄、眼神精明的掌柜。他手里拿着一块灰色的、看起来脏兮兮的抹布,有一下没一下地擦拭着柜台,目光却似有意似无意地,扫过我藏身的门后角落。
他没有立刻走过来,也没有出声,只是那么慢条斯理地擦着,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他在等我主动现身?还是另有图谋?
我按捺住躁动的灵性,耐心潜伏。时间在死寂与尘埃中缓慢流逝。
忽然,掌柜停下了擦拭的动作,抬起头,那双精明的眼睛准确无误地“钉”在了我藏身的位置,嘴角扯起一个极其细微、却让人心底发寒的弧度。
“既然来了,何必藏头露尾?”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如同砂纸摩擦,“我这‘百物阁’,只做生意,不问来路。阁下这般……玲珑小巧的客人,倒是头一回见。”
他果然发现我了!而且,他似乎并不惊讶于我的形态!
知道无法再隐藏,我深吸一口“气”,从阴影中缓缓走了出来,站在那几缕光柱交织的空地上,仰头“望”向那高大的柜台后的掌柜。三寸的身高,在这空旷而杂乱的铺子里,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我没有试图传递意念,只是静静地站着,兜帽下的“目光”与他对视。
掌柜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目光尤其在我披着的黑色斗篷和胸前那枚微小的玉符上停留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讶异,随即又恢复了那副精明的模样。
“有意思……桃枢木为骨,玄阴铁为架,煞气道基为脉……啧啧,这炼制手法,倒是罕见。”他摩挲着下巴,仿佛在鉴赏一件奇特的古董,“更难得的是,这核心一点灵光,竟如此凝练纯粹,非是寻常傀儡所能有。”
他竟能一眼看穿我这躯壳的构成!甚至能感应到我灵性的特殊!这掌柜,绝非普通修士!
“客人来此,是想典当,还是……赎买?”他慢悠悠地问道,目光却锐利如钩。
我抬起小小的手臂,指向东南方向,也就是我之前感应到钱师叔和阿关波动的大致方位,同时,尝试着凝聚起一丝微弱的、属于钱师叔法力特性的精神波动,传递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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