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在青霖城的日出日落中悄然流转,如同回春堂前那株老槐树无声增添的年轮。我的灵偶之躯在每日药浴与林老大夫精纯元气的滋养下,那些细密的裂痕已彻底消失,桃枢木的纹理温润如玉,玄阴铁的骨架沉凝如铁,内里那淡金色的脉络虽仍隐而不显,但我能感觉到,它与我的灵性联系愈发紧密,对那遥远坐标的感应也似乎清晰了微不可查的一丝。
钱师叔和阿关的伤势早已痊愈,甚至因祸得福,在此界浓郁灵气环境下,修为都有了些许精进。他们已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阿关成了林老大夫得力的帮手,辨识药材、研磨药粉已是有模有样;钱师叔则更多时间用于打坐修行,偶尔也会帮着处理一些前来求医问药、身上带着些许“不干净”东西的凡人,用他在地球积累的经验结合此界特性,倒也解决了几桩疑难,在附近街坊中混了个“钱半仙”的诨号。
日子平静得仿佛能一直这样过下去。但我们心中都清楚,那回归的执念如同埋藏在地底的岩浆,从未熄灭,只是在积蓄着力量。
这一日,午后阳光正好,暖洋洋地透过窗棂洒入堂内。阿关在前堂擦拭着药柜,钱师叔在里间打坐,而我则被林老大夫放置在窗边的桌案上,感受着阳光中蕴含的温和阳气,尝试着引导其与体内阴煞道基达成更和谐的平衡。
就在这静谧之时,回春堂那扇平日里只开半扇的店门,被人轻轻推开。
“吱呀——”
声音不大,却瞬间吸引了堂内所有人的注意。
一个佝偻、熟悉的身影,背着一个与他身形极不相称的巨大竹篓,拄着一根歪歪扭扭的深紫色木杖,慢悠悠地踱了进来。
依旧是那身洗得发白的靛蓝土布衣服,依旧是那张布满皱纹、眼皮耷拉的脸。
是卖货郎!
他来了!
阿关擦拭药柜的动作瞬间僵住,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显然对这位神秘莫测、手段通天的存在心存畏惧。里间打坐的钱师叔也猛地睁开眼,气息出现了刹那的紊乱,目光凝重地看向门口。
就连一直静坐看书的林老大夫,也缓缓放下了手中的书卷,抬眼望去,神色平静,仿佛早有预料。
而我,窗台上的三寸灵偶,灵性核心不受控制地悸动起来。是他,将我从那永恒的禁锢中剥离,送入忘川埠头,最终来到了这个世界。对他,我的感情复杂难言,有感激,有忌惮,更有无数亟待解答的疑问。
卖货郎——或许该称他为岑老先生,我心中莫名浮现出这个姓氏——对堂内众人的反应视若无睹。他那细缝般的眼睛先是扫过紧张的钱师叔和阿关,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随即目光便越过他们,精准地落在了窗台桌案上的我身上。
他嘴角扯起一个熟悉的、带着几分市侩又深不可测的弧度,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呵呵……小姑娘,看来你在此地,过得还算安稳。”岑老的声音干涩依旧,如同老旧的门轴转动,“这‘桃玄灵偶’蕴养得不错,灵光内蕴,根基渐固,比老夫预想的还要好些。”
他伸出那干枯的手指,似乎想触碰我,但在离我尚有尺许距离时又停了下来,只是细细打量着,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神色。
“岑老先生。”我凝聚意念,传递出清晰的问候,同时也问出了盘旋已久的问题,“多谢先生当日援手,送我至此界。只是不知,先生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岑老收回目光,嘿嘿低笑了两声,自顾自地拉过一张椅子坐下,将巨大的背篓卸在脚边,发出沉闷的声响。
“老夫就是个卖货的,四处走走,看看‘客户’用得是否满意,顺便嘛……”他耷拉的眼皮微微抬起,那缝隙中精光一闪,“看看有没有新的‘生意’可做。”
他这话说得含糊,但我们都能听出其中的深意。他绝非普通的行商。
林老大夫此时缓缓开口:“岑先生游走诸界,见多识广。此番驾临敝堂,想必不只是为了看看故人吧?”
岑老看向林老,脸上那市侩的笑容收敛了几分,多了一丝郑重的意味:“林大夫妙手回春,仁心济世,老夫是佩服的。此番前来,一是确为看看这小姑娘的状况,二来……也是受人所托,或者说,是了一桩多年前的因果。”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转向我:“小姑娘,你可知,老夫当初为何会选择你,又为何将你送来这东胜神洲?”
我传递出疑惑的意念。这正是我一直想知道的。
“因为你特殊,也因为……你身上牵扯的因果,与老夫一位故人,有所关联。”岑老的声音带着一丝追忆,“那位故人,曾于老夫微末之时,有过点拨之恩。他一生追寻‘超脱’与‘归真’之道,最终却因一场涉及不同世界根源的‘大劫’而黯然陨落,其部分未能圆满的‘道蕴’与执念,散落于诸天万界。”
“而你,”他指着我,“你的‘门钥一体’之身,在经历死生淬炼后,竟无意中吸引并融合了一丝他那散落的、关乎‘空间’与‘归途’的‘道蕴’。这并非巧合,而是冥冥中的定数。将你送来此界,借助此界相对完整稳固的法则与造化元气,不仅是为了救你,也是为了……温养并补全那一丝故人道蕴,给了却他未竟之愿,留下一线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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