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山村的清晨,是被溪流的潺潺声和此起彼伏的鸡鸣唤醒的。薄雾如同尚未散尽的梦境,缠绕在青瓦木屋之间。李不凡早早起身,在偏房狭小的空地上,再次摆开混元桩的架势。
经过连日跋涉与昨夜短暂的休整,身体的疲惫略有缓解,但灵魂的创伤与力量的空乏依旧如影随形。他闭目凝神,意守丹田,感受着那丝微弱的气血在干涸的经脉中艰难流转,如同开春时解冻的溪流,细小却带着不容忽视的韧性。站桩带来的暖意缓慢驱散着秋晨的寒意,也稍稍抚平了他心头的焦躁。
他知道,欲速则不达。尤其是在这样一个排外且似乎隐藏着秘密的山村,贸然行动只会适得其反。
收势之后,他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走了出去。村中已有村民开始一天的劳作,扛着锄头下地的,背着背篓准备上山的,看到他这个外来者,目光依旧带着审视与疏离,偶有交头接耳,声音低得听不真切。
李不凡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略带腼腆的笑容,主动与碰面的村民点头打招呼,得到的多是沉默或略显僵硬的回应。他并不气馁,信步在村中走着,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每一处院落,耳朵却捕捉着风中传来的零星话语。
“……祭祀的东西都备齐了?”
“……还差几样,村长说马虎不得……”
“……山神爷近来……唉……”
“……少嚼舌根,小心祸从口出!”
“祭祀”、“山神爷”、“祸从口出”……这些词汇反复出现,印证着他昨日的判断。这个村子的核心秘密,就围绕着那场即将到来的“山神祭”。
他走到村中央那棵据说有数百年树龄的老槐树下,这里似乎是村民闲时聚集的场所。几个老人坐在树下的石墩上抽着旱烟,看到他过来,谈话声戛然而止,只是默默地吞吐着烟雾,用浑浊的眼睛打量着他。
李不凡没有靠近,只是在不远处停下,望着槐树上系着的一些褪色的红布条,像是在欣赏风景。他在等,等一个或许能打破僵局的契机。
日头渐渐升高,村里的人大多都已出门劳作,显得有些冷清。就在这时,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裙、挎着一个小巧药篓的少女,从村尾一间挂着“草芝堂”木匾的屋子里走了出来。她看起来约莫十六七岁年纪,容貌清秀,皮肤是因常年劳作和山风吹拂而呈现的健康的小麦色,一双眼睛明亮有神,透着山里姑娘特有的淳朴与灵动。
是这家药铺的人?李不凡心中一动。药铺往往消息灵通,而且与村民生活息息相关,或许是个突破口。
那少女也看到了站在槐树下的李不凡,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但并没有像其他村民那样立刻避开,反而朝他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然后便向着村外溪流上游的方向走去,看来是去采药。
李不凡略一沉吟,决定跟上去。他保持着一段不近不远的距离,既不会让对方感到被尾随的冒犯,又能确保不跟丢。
少女的脚程不慢,显然对山路极为熟悉。她沿着溪流走了一段,便拐进了一条更小的、通往侧面山坡的岔路。李不凡紧随其后。
山坡上生长着茂密的灌木和杂草,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植物的清新气息。少女在一处背阴的、生长着许多蕨类植物和低矮草药的地方停了下来,放下药篓,开始熟练地采摘。
李不凡没有立刻上前,而是躲在一丛茂密的灌木后观察了片刻。确认四周无人后,他才装作偶然路过的样子,从灌木后走了出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
“咦?姑娘,你也在这里采药?”
少女闻声抬起头,看到是他,并没有太过吃惊,只是眨了眨明亮的大眼睛:“你是昨天来的那个外乡人?你也懂草药?”她的声音清脆,如同山涧的泉水。
“略知一二,以前跟着长辈学过点皮毛。”李不凡走近几步,目光扫过她药篓里已经采摘的几株草药,有止血的白芨,有清热的金银花,都是些常见药材。“姑娘是村里药铺的?”
“嗯,我叫云苓。”少女很大方地报了名字,指了指村子的方向,“草芝堂就是我阿爹开的。你……是来山里寻亲的?”她似乎对李不凡这个外乡人并没有太大的戒心,或者说,她的天性就比较单纯善良。
“算是吧,来找一位远房表亲,只知道在莽山这一带,具体位置却不清楚。”李不凡顺着她的话说道,叹了口气,脸上适时的露出几分迷茫和疲惫,“这莽山这么大,真不知从何找起。”
云苓看着他风尘仆仆、脸色苍白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同情:“莽山深处很危险的,有瘴气,还有猛兽,我们村里人一般都不敢太往里走。你一个人……要小心些。”
“多谢姑娘提醒。”李不凡感激地点点头,随即像是想起什么,问道,“对了,云苓姑娘,我昨天听村里人好像提起什么‘山神祭’?是村里的传统节日吗?不知道到时候方不方便旁观一下,也沾沾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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