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家中那场充斥着冰冷与谄媚、血腥与威胁的对话,如同淬毒的冰刺,深深扎入李不凡的心底。愤怒的火苗在胸腔内灼烧,却被他强行压制成冷静的炭火。冲动解决不了问题,尤其是在力量悬殊得如同天堑的此刻。
他如同融入夜色的影子,悄无声息地回到那间堆满杂物的偏房。屋内没有点灯,只有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的缝隙,在地面投下几道斑驳的光痕。他靠墙坐下,冰冷的触感从背部传来,让他沸腾的血液稍稍降温。
脑海中飞速复盘着刚才听到的信息:
· 目标:黑袍尊者欲以童男童女为“血食”,结合“醉神香”、“迷魂膏”等药物,刺激并汲取沉睡中“灵蟒”(常小莽)的本源力量。
· 时间:祭祀即将举行,具体日期未知,但迫在眉睫。
· 地点:村尾祭坛。
· 关键人物:黑袍尊者(实力不明,但远超凡人,疑似邪修)、村长(被胁迫或利诱的执行者)、可能还有其同党。
· 己方:自己(凡骨之躯,微末气血)、黄小跑(灵识初醒,状态不稳,力量十不存一)。
敌我力量对比,堪称绝望。
但,并非完全没有机会。那黑袍尊者提及“灵蟒近日躁动异常,封印已有松动迹象”,这说明常小莽并非完全任人宰割,它潜意识里在进行反抗!这就是变数之一!
其次,他们需要依靠药物和特定的仪式。这意味着,只要破坏其中任何一个环节,就有可能打断甚至逆转仪式!
而最重要的突破口,或许就在于那个对祭祀用药心存疑虑的采药少女——云苓。
风险极大。云苓毕竟是村里人,能否相信他这个外来者的一面之词?能否有勇气反抗被村民视为神圣(或被恐惧支配)的祭祀和那位神秘的“尊者”?
但李不凡没有其他选择。时间不等人,每拖延一刻,常小莽和那两个无辜孩子的危险就增加一分。
他必须赌一把。
他静静等待着,直到村中最后一点灯火熄灭,万籁俱寂,只剩下山风永不停歇的呜咽。他调整呼吸,将自身存在感降至最低,如同蛰伏的猎手。
“小跑,”他在心中呼唤,“醒着吗?需要你帮个忙。”
背包侧面的小口袋里传来一阵细微的蠕动,黄小跑迷迷糊糊的意念回应:“老大……啥事?打架吗?”它的声音比起前几天清晰了不少,但依旧带着浓重的倦意。
“不是打架,是送信。”李不凡低声道,“你去村尾那家‘草芝堂’药铺,找到今天白天我们见过的那个叫云苓的姑娘,在她窗外弄出点动静,把她引出来。记住,绝对不要伤她,也不要吓到她,只是引她出来,然后立刻回来,明白吗?”
“引出来?为啥不直接敲门?”黄小跑不解。
“现在情况复杂,不能惊动旁人。按我说的做,小心点。”李不凡语气严肃。
“好吧好吧……”黄小跑虽然疑惑,但对李不凡的命令有着本能的服从。一道极其淡薄的、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黄光,如同轻烟般从口袋缝隙中钻出,悄无声息地滑出偏房,向着村尾药铺的方向而去。
李不凡的心提了起来。这是他计划的第一步,也是最不确定的一步。他只能祈祷云苓的善良与好奇心,能战胜恐惧。
时间在寂静的等待中缓慢流逝。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李不凡屏住呼吸,耳朵捕捉着远处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声响。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就在李不凡几乎要以为计划失败时,那道熟悉的黄光去而复返,迅速钻回口袋。
“老大……搞定了……那姑娘好像还没睡,在院子里捣药,我就在她窗台上……用尾巴扫了下花盆,她好像吓了一跳,然后就出来看了……”黄小跑的意念带着一丝完成任务的小得意,但气息明显又虚弱了几分,显然这点消耗对它而言也不轻松。
“干得好,休息吧。”李不凡安抚道,随即深吸一口气,如同鬼魅般再次溜出偏房,借着阴影的掩护,快速向草芝堂方向潜行。
药铺的后院篱笆墙并不高。李不凡靠近时,果然看到云苓披着一件外衣,正站在院子里,手里还拿着一根捣药杵,神情有些紧张地四处张望,显然是在寻找刚才那莫名声响的来源。
李不凡没有立刻现身,而是先确认周围没有其他人,然后才从阴影中缓缓走出,压低声音道:“云苓姑娘。”
“啊!”云苓被突然出现的人影吓了一跳,差点叫出声,待看清是李不凡时,才惊魂未定地拍着胸口,“是……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刚才……”
“刚才是我让……我的一个小伙伴,请你出来的。”李不凡走到篱笆边,目光直视着云苓,眼神清澈而严肃,“云苓姑娘,冒昧打扰,实在是有性命攸关的大事,不得不深夜相告。”
云苓看着他严肃的表情,心中的疑惑压过了惊吓,她看了看漆黑的四周,低声道:“你……你进来说话,外面不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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