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带着咸腥与一丝若有若无的腐朽气息,吹拂着望海矶破旧的码头。天色灰蒙蒙的,铅灰色的云层低垂,仿佛随时会压下滔天巨浪。一种无形的压抑感笼罩着整个港口,连平日里最喧闹的渔夫们都沉默了许多,目光不时敬畏又忌惮地瞟向那片终日被灰白色迷雾笼罩的海域方向——葬魂海。
李不凡站在码头边,看着眼前这艘用几乎所有的积蓄——包括变卖部分蛟皮蛟骨所得——换来的旧船。船体不大,长约五丈,木质斑驳,布满了修补的痕迹,桅杆上的风帆也打了好几个补丁,看起来饱经风霜,但船身结构还算结实,是典型的东海抗浪船型。它有一个形象又带着几分不祥的名字——“破浪号”。
云苓站在他身边,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行囊,里面装满了她精心准备的各类草药、解毒剂、驱虫粉以及足够的干粮和清水。她看着那艘仿佛随时会散架的小船,以及远方那令人心悸的迷雾,脸色微微发白,但眼神却异常坚定。既然选择了跟随,便不会退缩。
常小莽缩小了体型,缠绕在李不凡的左手腕上,如同一个不起眼的青黑色手环,赤金色的竖瞳微微开合,感应着海风中传来的复杂气息,传递来一丝本能的警惕与……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同源水族的微弱召唤感?它不确定。黄小跑则蹲在李不凡的肩头,虽然依旧有些虚弱,但精神好了很多,正用两只小爪子抱着一块烤得焦香的蛟肉干啃着,黑豆眼好奇地打量着巨大的船只和无边的大海。
“就它了。”李不凡拍了拍粗糙的船舷,语气平静。他没有更好的选择,海沙帮的监视如同跗骨之蛆,大型船队根本不会搭载他们这样的“麻烦”,而这艘破浪号的老船主急于脱手,正好给了他们机会。
就在他们准备登船时,那个穿着旧道袍、拄着歪扭木杖的身影,再次如同鬼魅般出现在码头角落。
矶老夫。
他慢悠悠地踱过来,浑浊的眼睛扫了一眼破浪号,又看了看李不凡和他身边的伙伴,枯瘦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小子,决定了?”矶老夫的声音依旧沙哑。
李不凡转身,恭敬行礼:“多谢前辈日前相助。葬魂海,非去不可。”
矶老夫点了点头,从破旧的道袍袖子里摸出两样东西。一样是一卷泛黄、边缘破损的兽皮海图,上面用简陋的笔触勾勒出望海矶附近的海域,以及葬魂海外围一些模糊的岛屿和暗流标记,更深处则是一片空白,只用朱砂画了一个巨大的骷髅头和几个问号。另一样,则是一枚巴掌大小、材质非玉非石、刻着复杂水纹的淡蓝色符箓,散发着微弱的水属性能量波动。
“拿着吧。”矶老夫将两样东西递过来,“海图是几十年前的旧物,未必准确,但总比没有强。这枚‘避水符’,注入一丝灵力……或者你那种古怪的气力,能撑开一个时辰的避水气罩,关键时刻或可保命。”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了李不凡一眼,“葬魂海……那地方,死的未必是最可怕的。好自为之。”
说完,他也不等李不凡道谢,便拄着木杖,一步一顿地,再次消失在码头的阴影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李不凡握紧手中的海图和避水符,心中明白,这份人情欠得不小。他将海图递给云苓保管,避水符则小心收在怀里。
没有多余的告别,三人(外加两仙家)登上破浪号。李不凡根据老船主粗略的指点,摸索着升起那面满是补丁的风帆,调整着舵柄。幸好他神魂强大,学习能力远超常人,虽然生疏,倒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云苓则负责整理船舱,将物资归类放好,并开始在小小的船舱内设置一个简单的药炉,以备不时之需。
常小莽盘在船头,如同一个活的罗盘,凭借着对水流的敏感,不时传递来调整方向的意念。黄小跑则自告奋勇地窜上桅杆,充当了望哨。
破浪号发出一阵吱呀作响的声音,仿佛不堪重负,终究还是缓缓驶离了码头,向着那片吞噬了无数船只与生命的灰白色迷雾驶去。
望海矶在身后逐渐缩小,最终被雾气吞没。前方,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灰蒙,以及海浪拍打船身那单调而压抑的声响。
一进入迷雾范围,光线瞬间暗淡下来,仿佛从白昼步入了黄昏。温度也骤然降低,湿冷的雾气缠绕在皮肤上,带来刺骨的寒意。能见度不足五十米,四周一片死寂,连海鸟的鸣叫都消失了,只有船体破开海水的哗哗声,以及迷雾深处偶尔传来的、若有若无的、如同女子哭泣般的风声,令人毛骨悚然。
“老大,这地方……好不舒服。”黄小跑从桅杆上溜下来,钻进李不凡的怀里,传递来畏惧的意念。连天不怕地不怕的它,也被这诡异的气氛镇住了。
云苓更是紧紧攥住了衣角,脸色苍白,但她强忍着没有出声,只是默默地将几株宁神草分给李不凡和黄小跑,自己也含了一片在口中。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