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被骨翅斩下的头颅化作的黑烟，如今已在半空中盘旋成一道漆黑的长河。
它们没有半分散乱，反而像受到了某种召唤，整齐地朝着同一个方向涌动。
若小萌目光微凝。
她抬脚，顺着这条阴冷的烟流前行。
每一步落在地上，厚重的青石砖都传来一声闷响，仿佛踩在了空旷山谷的心脏上。
周围的空气变得愈发沉重，那股阴冷不再是普通的死气，而带着一种压迫灵魂的重量。
丹房的门半掩着，门框上刻满了古老的符纹，黯淡无光，却散发出一种令人心头发紧的凝视感。
推门而入的瞬间，一股森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像是跨入了另一个世界。
丹房的中央，矗立着一口巨大的丹炉。
它与若小萌在任何宗门、炼丹阁见过的炉鼎都不同。
那炉身通体暗红，不是金属的光泽，而像是被鲜血浸染千百年的骨壳。
炉身表面遍布细密的裂纹，却在裂纹中渗出缕缕黑色烟丝——那不是裂开，而像是呼吸。
每一次“呼吸”，炉身微微起伏，仿佛它并非死物，而是有生命的存在。
那些自大殿飞来的黑烟，仿佛受到了归巢的召唤，毫不迟疑地涌入炉口。
炉口的黑暗深不见底，连灵识探入其中都被瞬间吞没。
若小萌站在炉前，感受到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气息。
那气息像是她曾经在某个绝境中遇到过的敌人，带着让人骨髓发寒的压迫感。
她微微眯起眼，心念一动，试图辨认这气息的来历。
下一瞬——。
她心脏猛地一跳。
这种气息，竟与她怀中的某件东西产生了共鸣。
低头一看，荷包中的神器碎片正微微颤动，像是被某种无形的丝线牵引着，想要挣脱她的掌控。
那牵引的方向，正是面前的丹炉。
炉中传来的“呼吸”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存在，节奏骤然加快，仿佛在催促猎物靠近。
房间里的温度并未上升，却让人感到皮肤像被看不见的手轻轻剥离，露出最脆弱的灵魂层面。
若小萌抬起头，眼神冷了几分。
“你在呼唤我，还是在呼唤它？”
她并未立刻顺着力量的牵引走向炉口，而是缓缓在丹炉周围游走。
丹炉下方的地面刻着密集的阵纹，那些纹路不是普通的炼丹阵，而更像是某种祭祀锁阵。
黑烟顺着这些纹路被导入炉中，在阵法的光影间仿佛能听到若隐若现的低语。
那低语像是成千上万的灵魂在耳边交叠诉说，音调混乱却带着令人窒息的诱惑。
若小萌停下脚步，手轻轻按在了神器碎片上——可那股牵引力正迅速增强，像是一只巨手正从丹炉内部伸出，想要直接将碎片夺走。
她的指尖开始泛起淡淡的微光，试图用自身的圣尊境灵力压制这种力量，可效果微乎其微。
神器碎片就像有了自己的意识，不受她的掌控，正一点一点挣脱她的掌心。
炉口的黑暗仿佛张开了一张深渊之口，静静等待猎物投怀送抱。
丹炉的呼吸声，在此刻变得急促而沉重。
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她的耳边吹过寒风，透着阴森的低语。
若小萌的目光忽然一凝——。
怀中荷包微微鼓起，里面的神器碎片正颤抖着发光，那光并不耀眼，却像是被炉中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
那是一种极不自然的拉扯。
不是外力硬拽，而是碎片本身主动向前倾斜，像是听到了久违的召唤，要迫不及待地回到某个“归宿”。
她心头一沉。
“这种感觉……它是在回应炉里的东西。”
下一刻，那种牵引力猛地增强，像一条冰冷的锁链直接钩住了神器碎片。
若小萌手掌一紧，灵力注入，试图强行稳住，可碎片在她掌心里发出低沉的嗡鸣，竟带着一种抗拒她的情绪。
周围的空气随之扭曲，仿佛有无形的波纹自丹炉扩散开来。
炉身的裂纹中，渗出的黑色烟丝翻滚得更快，宛若看见猎物的猛兽在舔舐唇齿。
若小萌的手指微微发麻，握着碎片的那只手臂，从指尖到肩膀都在被一股奇异的吸力往前拉。
她眼中闪过一抹寒光，低声道：
“既然你想去……那就去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
话音未落，她猛地一甩手——。
神器碎片划出一道冷光，直接飞向炉口。
那一刻，炉口的黑暗忽然张开，像是一只亘古沉眠的巨兽骤然苏醒。
深渊之中涌出狂暴的阴风，瞬间将碎片吞没，连一丝反光都未曾留下。
丹炉随即发出一声低沉的“咚——”，仿佛巨钟在地底深处敲响，震得整个丹房微微颤动。
炉身上的暗红光泽开始流转，犹如鲜血在脉络中涌动，那股诡异的气息更加浓烈，似乎从此刻起，炉中真正的主人已经被唤醒。
若小萌立在原地，眸色渐冷。
她很清楚，这一投，已经打开了一扇无法回头的门。
丹房内，鬼气比外面浓了数倍，沉甸甸地悬在空气中，像凝固的墨汁。
那口森冷的丹炉孤零零地立在正中，炉体通体暗红，纹路扭曲如血脉，仿佛它本身就是活物的一部分。
若小萌丢出的神器碎片，划过一条金光轨迹，毫不费力地被炉口吞没，连一点火星都没有溅出。
下一瞬间——。
轰！
炉体仿佛被唤醒一般，骤然震颤，震得整个丹房的地砖一块块翘起，墙壁上早已干裂的符纹闪烁起幽光。
那幽光像是在抵抗，又像是在迎接，最终还是被炉身吞入，化作一阵阵诡异的低鸣。
暗红色的光芒从炉体内迸射出来，一开始只是细微的亮纹，随后像鲜血般沿着炉壁的裂缝流淌，迅速扩散，连炉脚周围的地面都被染成了血色。
若小萌的瞳孔微微一缩。
她清楚地感觉到，炉口喷出的气息，与刚才战场上血神一击后的余威。
竟有几分相似——只是这里的气息，更加深沉、更加古老，像是来自一片无人记载的远古黑暗。
鬼气不再如之前那般飘散无形，而是凝聚成漩涡，顺着某种无形的脉络流回炉中，就像所有的一切都在被“回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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