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位于羯州城的临时府邸,李千千屏退了左右,独坐于静室之中。
窗外月色清冷,映照着她明灭不定的脸庞。
刘瞎子带来的震撼与那桩“大机缘”的许诺,如同在她原本规划好的棋局上,投下了一颗分量极重的棋子,使得整个棋盘都为之震荡。
“棋子……”李千千唇角勾起一抹微带自嘲的弧度。
在父皇眼中,她或许是颗好用且潜力巨大的棋子;
在那些朝臣眼中,她是身份尊贵却难掌实权的公主;
即便在辑武司乃至江湖人眼中,她也更多是代表着皇室的身份符号。
可我不想只做一枚棋子。
这个念头,如同野火,在她心底燃烧了多年。
她想要掌控自己的命运,想要拥有真正属于自己的力量,想要看看这九重宫阙之外,更广阔的天地。
刘瞎子的出现,以及那关于“极致升华”的指引,无疑是为这野火浇上了一捧热油。
她铺开一张细腻的宣纸,素手执笔,却并未写下任何具体计划。
她只是在纸的中央,缓缓画了一个圈,代表着自己。
然后,围绕着这个圈,延伸出数条线条,指向不同的方向:父皇李景裕、辑武司、北疆蛮族、江湖势力、神秘盲者、“禁元石”……
线条错综复杂,彼此纠缠。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了代表“神秘盲者”和“禁元石”的两条线上。
刘瞎子赐予的是未来的潜力,而“禁元石”若能掌控,则是眼前的、足以颠覆力量格局的利器。
两者,她都要!
“公主殿下,国师李日卿大人来访。”
青黛的声音在静室外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李千千眸光一闪,迅速将宣纸收起。
国师李日卿?
他怎么会突然来到羯州,并指名拜访自己?
这位国师在朝中地位超然,是明面上的朝廷第一高手,极品资质,先天后期大成的修为,深得父皇信任,却又似乎从不参与任何党争,立场暧昧难明。
“请国师至花厅奉茶,我即刻便到。”
李千千整理了一下仪容,恢复了那份温婉沉静的姿态,只是眼底深处,多了一丝探究与警惕。
花厅内,檀香袅袅。
一位身着深紫色星纹道袍,头戴玉冠,面容清矍,长须垂胸的老者正安然品茶。
他便是镇国国师,李日卿。
见李千千进来,他放下茶盏,起身微微颔首,算是见礼,姿态从容,并无一般臣子的卑躬。
“千千不知国师驾临,有失远迎,还望国师勿责。”
李千千敛衽一礼,姿态优雅。
“公主殿下客气了,是老夫冒昧打扰。”李日卿声音温和,带着一种令人心静的韵律。
他目光平和地看向李千千,仿佛能穿透那层温婉的伪装,看到其下的波澜。
“老夫云游途经羯州,听闻公主在此,特来拜会。殿下近日,似乎颇有些际遇?”
李千千心中微凛,国师果然感知敏锐。
她不动声色,请李日卿重新落座,亲自为其续上茶水,淡然道:
“不过是奉父皇之命,处理些琐事,增长些见闻罢了。比不得国师云游四海,逍遥自在。”
李日卿微微一笑,也不深究,转而问道:“殿下以为,这天下之势,如何?”
李千千心知这是考校,亦是试探,沉吟片刻,谨慎答道:
“圣曜鼎立,四海宾服,然北疆未靖,江湖暗涌,需刚柔并济,徐徐图之。”
“刚柔并济,说得不错。”李日卿点了点头,目光似乎有些悠远。
“然殿下可知,何为‘柔’?何为‘刚’?老夫年少时,也曾意气风发,以为凭借手中之剑,一身修为,便可荡平世间不平事。直到……我遇见了一个人。”
李千千顿时提起精神,知道国师要谈及关键了。
“那是在北疆的一片荒漠之中,”李日卿缓缓道来,语气带着追忆。
“我遭遇强敌,身受重创,濒临绝境。是一位路过的白发老者救了我。他并未出手击退强敌,只是站在那里,那些凶悍的敌人便如同陷入泥沼,动弹不得,最终惶恐退去。”
李千千屏住呼吸,白发老者?她瞬间联想到了刘瞎子!
“我问他为何不杀了那些恶徒。”
李日卿继续道,“他只是摇了摇头,用手指在沙地上写下四个字——‘上善若水’。那时我不懂,后来才渐渐明白,水至柔,亦至刚,利万物而不争,然天下莫能与之争。真正的‘刚’,并非锋芒毕露,而是如同大地承载,如同流水不息,是一种……对‘道’的领悟与运用。”
他看向李千千,目光深邃:
“那位前辈,便是我所见过的,将‘柔’与‘刚’,将‘道’与‘力’结合得最为完美之人。也是他,指引我走出了属于自己的‘道’。朝廷的威严,武力的强横,是‘刚’;”
“而人心的归附,规则的建立,乃至对天地之力的感悟运用,则是‘柔’。殿下欲成大事,需明辨此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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