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径三里,万物凝滞。
时间与空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牢牢握住,众人如同琥珀中的虫豸,唯有思维在无尽的震骇中疯狂转动。
绝顶强者!而且是绝顶中的绝顶!
这破旧道袍的老者,究竟是何方神圣?!
擂台之上,在那绝对的静止中,哑巴张——张真言,缓缓收回了望向虚空的目光,重新落回怀中昏迷的王靖身上。
他通晓万法,明悟天地至理,世间万千道则在他眼中几无秘密可言。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掌握了所有繁杂的武技招式。
到了他这等境界,一举一动皆暗合天道,已无需拘泥于具体形式。
他所运用的,是更为本质的力量。
只见他伸出那根干枯的右手食指,指尖之上,一缕细微到几乎难以察觉的翠绿色气流悄然浮现。
那气流虽细,却蕴含着磅礴到难以想象的生机之力,仿佛凝聚了春日里最精粹的草木精华,又似蕴含着生命诞生时最本源的气息。
这是一缕“生机之气”,并非疗伤治病的普通真气,而是直接作用于生命本源,唤醒潜藏生机的无上妙法。
张真言指尖轻轻点向王靖的眉心。
那缕翠绿色的生机之气,如同归巢的乳燕,悄无声息地没入王靖体内。
下一刻,奇迹发生了。
王靖左脸上那道被短棍砸出的、深可见骨的狰狞伤口,以及体内因强行开启冥瞳、透支死气而造成的经脉暗伤,在这股磅礴生机的滋养下,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
翻卷的皮肉迅速收口结痂,苍白的脸色也恢复了一丝红润,那微弱到极点的气息,如同被吹拂的星火,骤然变得强劲、平稳起来。
不过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王靖睫毛微颤,口中发出一声无意识的低吟,竟缓缓睁开了眼睛。
初时,他眼神中还带着一丝迷茫与混沌,仿佛刚从一场漫长而恐怖的噩梦中挣扎醒来。
但很快,昏迷前那血腥、疯狂、不受控制的记忆碎片,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
王雄服丹、自己重伤、冥瞳开启、生撕臂膀、掏心疯笑……
“呃……”
王靖猛地坐起身,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烈的呕吐感涌上喉咙。
他低头看着自己满身的血污,尤其是右手上那已经干涸发暗的血痂,再看向不远处那具残缺不全、死不瞑目的王雄尸体,一股巨大的恐慌、愧疚与自我厌恶瞬间将他淹没!
我……我都做了些什么?!
那不是他!至少不完全是!
可那疯狂而冰冷的感觉,那漠视生命、肆意杀戮的冲动,却又如此真实地烙印在他的灵魂里!
也就在王靖苏醒的同时,那笼罩方圆三里的庞大“罡真领域”,如同它出现时那般毫无征兆地,悄然消散了。
凝固的时间重新开始流动,悬浮的尘埃缓缓飘落,被定格的众人恢复了行动能力。
然而,却没有一个人再敢轻举妄动。
所有人都用一种混杂着极致恐惧、敬畏、茫然和残余杀意的复杂目光,看着擂台上那个苏醒过来的王靖,以及他身边那个依旧沉默蹲着、如同山岳般不可撼动的破旧道袍老者。
王靖挣扎着站起身,身体还有些虚弱,但那股生机之气已稳住了他的根基。
他环顾四周,看着那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看着他们眼中的恐惧与疏离,看着父母那悲痛欲绝、担忧至极的眼神,看着爷爷王磐那复杂难言的目光……
他明白了。
这里,已经容不下他了。
无论他是有心还是无意,他亲手制造了族人的死亡,展现了非人的力量。
恐惧的种子已经种下,隔阂如同天堑,再也无法回到从前。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翻腾与酸楚,目光变得坚定而清明。
他转向台下众人,深深地弯下了腰,鞠了一躬。
“诸位叔伯兄弟,今日之事……王靖罪孽深重,百死莫赎。惊扰族人,残害同宗,皆是我一人之过。”
他的声音带着沙哑,却清晰地在寂静的演武场上空回荡,“王靖……无颜再留于族中。”
他直起身,目光首先看向脸色惨白、相互搀扶的父母王承宗和云氏,眼中充满了愧疚与不舍。
他快步走到擂台边缘,对着父母,“噗通”一声,双膝重重跪地,连磕三个响头!
“父亲!母亲!孩儿不孝!连累二老受惊,更让二老蒙羞!今日一别,不知何日方能尽孝膝前,望二老保重身体,勿以孩儿为念!”声音哽咽,带着决绝。
王承宗老泪纵横,云氏更是泣不成声,想要上前,却被那无形的氛围阻隔,只能心痛地看着儿子。
王靖又转向主位上的族长王磐,再次叩首:“爷爷,孙儿辜负您的期望,酿此大祸,令家族蒙尘。孙儿……就此别过,愿爷爷安康。”
王磐嘴唇哆嗦着,最终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他知道,这或许是最好的结果了。
强留王靖,只会给家族带来更大的动荡与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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