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委大楼。
秦川站在苏振邦办公室的门外,伸手掸了掸衣领上的灰。
不存在的灰。
昨晚,他收到了两条邀请。
一条来自蛰伏的睡狮,是结盟的橄榄枝。
一条来自当权的恶虎,是杀人前的试探。
他必须先走进虎穴。
只有让老虎相信他是一只拔了牙的病猫,晚上去见睡狮,才有了意义。
“进来。”
门里的声音,没有一点温度。
秦川推门。
苏振邦的办公室,大。
大得不像话。
整面墙的红木书柜,里面没有书。
全是一排排装帧精美的内部资料和各种奖杯。
空气里飘着浓重的雪茄味,呛人。
苏振邦就陷在那张巨大的办公桌后头,手里盘着两颗核桃,油光锃亮。
他眼皮都没抬。
他不是钱文光,不需要用笑来藏刀。
他是真正的上位者。
你看他,或者不看他,那种能决定你生死的威压,都沉甸甸的压在你的呼吸上。
“苏省长,您找我。”
秦川的背脊绷成一条直线,头却垂着,活脱一个犯错等着挨训的学生。
“嗯。”
苏振邦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手里的核桃“咔哒”磕了一下。
他这才抬起头。
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射出的光却锋利的吓人,刮在秦川身上。
“小秦啊,听说你最近在政策研究室,日子不好过?”
来了。
秦川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没有,钱主任和同事们都很照顾我。”
他的脸皮涨红,眼神躲闪,一副想嘴硬又没底气的样子。
“照顾?”
苏振邦笑了,嘴角咧开,眼睛里却全是冰。
“我听说的,可是他们把你当空气,让你坐了一整天的冷板凳啊。”
他把桌上刘菲菲送来的那份报告,往前一推。
“所以,你就写了这么个东西,发牢骚?”
秦川的脸“腾”的一下烧到了耳根,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苏省长,我。。。我不是发牢骚。我只是。。。只是觉的,在政策研究室那种地方,总该做点研究,才对得起工资。”
他的声音越来越虚,头也越埋越低。
整个人都缩了起来。
“哦?做研究?”
苏振邦拿起那份报告,用手指弹了弹,动作是弹掉一片垃圾。
“就凭这几页纸?什么风险评估,什么回溯机制?年轻人,眼高手低,说的就是你。你以为写几句屁话,就能指点江山了?”
他的话不带一个脏字,却抽的秦川的“自尊”啪啪作响。
“我。。。我就是想找点事做。钱主任不给我安排工作,我总不能天天喝茶看报纸。”
秦川的声音抖了起来,带上了颤音。
这是表演。
也是人性。
一个被寄予厚望的天才。
一个破格提拔的典型。
突然被扔进养老单位坐冷板凳。
这种落差,足以把任何年轻人的心气儿给碾碎。
发牢骚,写这种不切实际的东西,才是正常的。
要是甘之如饴,那才有鬼。
“哼,还有点心气,不算彻底废了。”
苏振邦手一扬,报告划出一道弧线,精准的落进他脚边的垃圾桶。
动作充满了蔑视。
“行了,你的想法我知道了。年轻人发发牢骚,正常。但心态要放平。政策研究室虽然闲,但级别高,是个沉淀的好地方。”
他站起身,绕出桌子,走到秦川面前。
那只肥厚的手掌拍了拍秦川的肩膀。
“你那点才华,别用在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上。好好待着,多看,多学,少说话。时机到了,我自然会给你找出路。”
那语气,是在安抚一条暂时用不上的狗。
“是,谢谢苏省长教诲。”
秦川低着头,声音里全是“感激”。
“去吧。”
苏振翻挥了挥手,重新坐回他的王座,摸起了桌上的雪茄。
秦川如蒙大赦,躬着身子退出了办公室。
门关上的瞬间。
他脸上的颓丧,委屈,感激,统统褪去。
只剩下一片冰。
苏振邦。
你以为你赢了。
你以为我是一颗棋子。
你等着。
今晚,这盘棋才真正开始。
。。。
晚上八点,西郊宾馆。
这里不对外,是省里接待最高级别贵宾和开保密会议的地方。
三号楼是独立的苏式小洋楼,藏在松林深处,安静的能听见风吹落叶的声音。
张劲松在门口等着。
看到秦川,他没说话,只是点点头,领着他进去。
楼里没有金碧辉煌。
全是厚重的实木和泛黄的字画。
空气里有股老书卷混合着陈年灰尘的味道。
这是权力的味道。
陈岩就在二楼书房。
他穿着一身半旧的灰色中山装,戴着老花镜,正在一张宣纸上写字。
他没有苏振邦那种咄咄逼人的气场。
可他往那一站,不动,就自有一股山岳般的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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