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发生后一个钟头。
东钢集团大楼,七楼会议室。
这里是风暴的正中心。
外面是人潮的怒吼,是砸在墙上的砖头。
里面是死一样的安静。
空调嗡嗡的响,吹出来的冷风却压不住空气里的恐惧。
秦川站在碎裂的落地窗前,一动不动。
玻璃上蜘蛛网一样的裂纹,从他脸颊边划开,成了一道狰狞的疤。
他身后,那群省里来的大官们全丢了魂,一个个瘫在椅子上。
陈岩的脸是灰的,没了半点副省长的架子。
他疯了样的打着自己的私人电话,听筒里只有嘟嘟的忙音。
“完了。。。信号全被屏蔽了。。。”
“是冲我们来的。。。是个死局。”
国资委主任范毅抖的厉害,汗水把昂贵的衬衫浸透,紧紧的贴在肥硕的肚皮上,他嘴里不停的念叨,声音带着哭腔。
“秦川。你他妈到底怎么搞的。”
一个副厅长终于崩溃了,指着秦川的背影嘶吼。
“你把我们所有人都害死了。”
秦川没回头。
他只是抬了抬手,安保队长立刻凑了过来。
“派人从消防通道下去,能不能找到工人代表?我要跟他们谈。”
他的声音很平,平的吓人。
“秦副主任。。。没用的。”
安保队长快哭了。
“楼下哪群人疯了,领头的几个就是闹事的刺头,他们不谈,就喊着要您下去。。。要您偿命。”
秦川的眼皮跳了一下。
好一个“工人代表”。
他所有的算计和口才,在这种纯粹的暴力和被煽动的仇恨面前,什么用都没有。
你就成了十恶不赦的罪人。
他看向瘫在一边的陈岩。
这位曾经把他当成宝刀的盟友,此刻像只斗败的公鸡,眼神都是散的,再没了斗志。
靠不住了。
谁都靠不住了。
秦川的视线扫过房间里的每一个人。
惊恐,绝望,愤怒,怨毒。。。
人性最丑陋的一面,全摊开了。
而这一切的焦点,都是他。
“妈的。外面那群疯子进来了。”
一声尖叫从门口传来。
人群开始冲击一楼大门,那扇厚重的铜门,在一次次的撞击下发出痛苦的呻吟。
大楼外,人群的怒火还在烧。
混乱中,没人注意人群边缘的一个娇小身影。
柳眉疯了样的逆着人潮,想往大楼的方向挤。
“秦副主任。”
她的声音被山呼海啸的口号吞没,轻的听不见。
她今天那身衣服,成了要命的累赘。
汗水湿透了白色T恤,布料紧紧的贴在身上,胸前的轮廓被勾勒的清清楚楚,随着她的挣扎剧烈的晃动,引来周围不少不怀好意的打量。
一个满脸油污的工人,借着拥挤,一只脏手“不经意”的擦过她牛仔裤包着的臀部,粗糙的手掌带着一股火辣的温度,让柳眉浑身一紧。
她惊恐的回头,却只看到一张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
另一只手从她身后伸来,狠狠抓了她一把。
那充满恶意的揉捏,让她差点叫出声。
“妈的,当官的秘书,穿的这么骚,肯定不是好东西。”
“这屁股,够劲。”
脏话像水一样泼过来。
恐惧和屈辱让柳眉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可她连回头骂一句的勇气都没有。
她的眼里只有那栋被围困的大楼,那个孤零零站在窗边的男人。
她死死咬住嘴唇,用尽全身力气,不管那些肮脏的手和下流的打量,疯了样的继续往前挤。
T恤的下摆在推搡中被撩起,露出一截雪白的腰,在这片混乱中,格外刺眼。
就在这时,会议室里,一个年轻秘书尖叫起来。
“有。。。有信号了。电视。”
会议室角落一台挂壁电视,不知道谁碰了开关,竟然亮了。
屏幕上是省电视台的台标,几秒后,切入了紧急新闻的画面。
一个脸色煞白的女主持人,正用沉痛的语气播报。
“本台刚刚接到的消息,今日上午九点三十分,东海钢铁集团在进行国企改革启动仪式时,发生重大安全生产事故。据了解,是集团二号高炉发生爆炸。。。”
“事故造成了恶劣的社会影响,引发了工人的激烈情绪。目前,省委主要领导已经赶赴现场。。。”
所有人,包括秦川,都死死盯着那块发光的屏幕。
这是他们和外界唯一的联系。
“下面,我们紧急连线正在事故前方指挥救援的省国资委主任,范毅同志。”
画面一转,范毅那张脸,出现在屏幕上。
【图片.jpg】
他站在一片废墟前,背后是滚滚浓烟和闪烁的消防车灯。
他没戴眼镜,脸上全是悲痛,对着镜头,声音沙哑,充满了自责。
“各位电视机前的观众,各位东钢的家人们,我对不起大家。”
范毅一上来,就对着镜头深深鞠了一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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