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
十一点半。
东海市,省府家属院。
一栋小楼的二楼主卧,灯还亮着。
啪嚓!
一声脆响,撕破了夜的安静。
一个最新款的爱马仕铂金包被狠狠的砸在地上。
包上镶的碎钻,在吊灯下折射出冰冷又昂贵的光。
“范毅!你这个窝囊废!”
一个女人的尖叫,嗓子里带着哭音,刺的人耳膜生疼。
钱莉。
国资委主任范毅的老婆。
她此刻状若癫狂。
巴黎空运来的真丝睡袍,被她扭动的身体揉的满是褶子。
精心打理的大波浪卷发散乱的披着。
那张用钱堆出来的脸,因嫉妒和愤怒而扭曲,狰狞。
“你他妈到底是不是男人!苏家把你当枪使,当炮灰,你还乐呵呵的在前面冲锋陷阵,替人数钱!”
“外面的人都怎么说我?!怎么说我们范家?!”
“今天在观云阁,苏晚晴那个小贱人,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点我!阴阳怪气的说我老公独吞好处,说苏振邦当了天大的冤种!我的脸!我的脸往哪儿搁!”
钱莉越说越气,胸口上下起伏,睡袍敞开的领口下,晃出一片惊心动魄的白。
范毅坐在床边。
他光着上身,只穿条睡裤,手里端着一杯冷透的威士忌。
他的眉头拧成了死结。
脸上的肌肉绷紧,额角的青筋一跳一跳。
“疯了?大半夜的鬼叫什么!”
他的声音压的很低,透着一股不耐烦的暴躁。
“观云阁那群长舌妇的话,你也信?你的脑子让那些包和珠宝挤没了?!”
“我信?!”
钱莉整个人都炸了,指着范毅的鼻子歇斯底里的叫。
“苏晚晴的话,能是她自己的意思?她就是苏振邦养的一条狗!她放的每一个屁,都是苏振邦让她放的!”
“她说你算无遗策!说你把功劳都揽了!还说当初答应苏家的好处,你一个子儿都没给!这是夸你吗?这是在敲打我们!是在骂你范毅背信弃义,不是东西!”
范毅的眼神,瞬间变得锋利。
他烦躁的挥了挥手。
一口喝干杯里冷掉的烈酒。
辛辣的液体烧灼着食道,却让混乱的头脑清醒了。
“滚出去,让我一个人静会儿。”
“范毅你——”
“我让你滚出去!”
范毅猛的转过头,双眼布满血丝,透着钱莉从未见过的阴冷暴戾。
钱莉被吓得一哆嗦,话全堵回了嗓子眼。
她张了张嘴,最终不甘心的抓起地上的包,哭哭啼啼的跑了,顺手把门摔得巨响。
世界,终于安静了。
范毅没开灯。
他陷进书房宽大的真皮老板椅里,整个人被黑暗吞没。
他点了根雪茄。
猩红的火点在黑暗中一明一暗。
钱莉是个蠢女人。
胸大无脑,虚荣肤浅。
但蠢女人,有时候也能照出一些他自己刻意忽略的东西。
算无遗策。。。
独吞好处。。。
背信弃义。。。
范毅在黑暗中咀嚼这几个词,嘴里泛起苦涩的铁锈味。
苏晚晴说的,都是真话。
在东钢事件这盘棋里,他范毅竟然是最大的赢家。
他利用秦川这把快刀,啃下了东钢这块硬骨头,更在最关键的时刻反戈一击,把脏水都泼回给秦川和陈岩,自己落下个临危受命,拨乱反正的好名声。
苏振邦呢?
他看似出了力,站了台,最后只捞到些面子上的东西。
里子,全被他范毅拿走了。
苏振邦是那么好说话的人?
他在东海这片土地上盘踞了几十年,是头吃人不吐骨头的老狐狸!
他会甘心当这个大冤种?
范毅的后背,毫无征兆的窜起一股寒意。
不对劲。
这盘棋,自己赢得太顺了。
顺的,像一个专门为他挖好的坑。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
整件事里,苏振邦从头到尾都表现的太过大度,太过信任。
而他这位以风险控制闻名的盟友,在最关键的节点上,犯了个致命的错误。
他太急于去处理那个可能知道内情的老家伙了!
这种急躁,根本不是苏振邦的风格。
除非。。。
除非他想掩盖的,不止那一件事。
范毅的脑子里,一道闪电划过。
他猛的想起秦川落马后,东海官场上流传的一个笑话。
有人说,秦川在省文联的档案库里天天看书,扬言要给东海省所有名门望族都修一部信史。
当时他只当是个笑话。
可现在,这个笑话,让他毛骨悚然。
历史问题!
在这片土地上,再没什么比历史问题这四个字,是更锋利,更致命的刀了!
苏振邦那只老狐狸,他会不会。。。也在查?
他会不会。。。早就掌握了自己家族的一些自己都不知道的黑料?
他之所以在东钢这件事上如此大度,根本不是信任自己,而是在放长线!钓大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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