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髓玉液在林玄霆唇间绽开时,石青岚听见了两种声音。
先是玉液入喉的清越龙吟,像十万大山深处冰泉撞击玉石的脆响。紧接着是更细微的、类似蚕噬桑叶的沙沙声,正从林玄霆胸口那道贯穿心脏的血洞传来。她颤抖着将第四滴玉液凑过去,却见少年突然睁开眼睛——那不是寻常的眼眸,瞳孔里游动着青龙虚影,玄色长袍无风自动,背后竟缓缓展开丈许长的龙鳞光翼。
师父!石青岚被这异象惊得后退半步,无柄刻刀当啷坠地。刀身玉化的纹路突然亮起,映出龙宫穹顶正在龟裂的水幕,那些曾经璀璨如星河的夜明珠,此刻正接二连三地炸裂成冰蓝色的光点。
林玄霆没有回应。他悬浮在半空中,指尖无意识地结着雷法印诀。神霄派的雷纹在他周身游走,与龙鳞光翼碰撞出刺目的火花。石青岚突然发现,那些雷纹正顺着他的经脉逆流,所过之处皮肤浮现出蛛网般的血痕——这不是灵力复苏,是龙髓玉液的力量在反噬!
刻刀突然剧烈震颤,刀身映出的水幕裂痕中,一个青铜面具正缓缓浮现。石青岚想起马灵儿引爆古镜前的最后嘶吼:面具人能复制法器!她扑过去想抓住林玄霆的手,却被光翼弹开,后背重重撞在玉柱上。四象镇魔阵的胎记在剧痛中发烫,青龙图腾竟脱离皮肤,化作实体虚影盘旋在她头顶。
以印为媒,四脉归位。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在龙宫回荡。石青岚惊觉是刻刀在说话,那些原本模糊的刀身纹路,此刻竟清晰浮现出印脉祖师的面容。她想起父亲留下的刻刀谱最后一页:玉液过三,龙性难驯,需四象阵引至丹田。
当她咬破指尖将精血点在刻刀上时,林玄霆的身体突然剧烈抽搐。龙鳞光翼开始剥落,化作漫天青光融入石青岚后背的胎记。她看见少年胸口的血洞正在愈合,但那些逆流的雷纹却开始侵蚀他的识海——神霄雷法与龙髓玉液本是至阳至刚之物,此刻却像水火相撞,在他体内掀起毁天灭地的灵力风暴。
用定水灵珠!马灵儿的声音穿透水幕传来。石青岚这才发现,那颗布满裂纹的灵珠不知何时滚落到脚边,裂纹中渗出的灰翳正组成幽冥宗图腾。她抓起灵珠按在林玄霆眉心,却见珠体突然炸裂,化作万千光点没入少年体内。
雷纹逆流的势头戛然而止。林玄霆缓缓降落,龙鳞光翼彻底消散,只在他眉心留下一点青色龙纹。石青岚瘫坐在地,这才发现刻刀刀身玉化程度已达七成,而自己左肩的蚀魂咒印记,不知何时已完全消失。
青岚...林玄霆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被石青岚按住肩膀:别动!龙髓玉液还没完全炼化。少女的指尖触到他皮肤时,两人同时一颤——刻刀与龙纹产生了奇妙的共鸣,刀身映出的山河社稷图中,沅江龙宫的红点旁,青铜面具标记正在快速移动。
马师姐她...石青岚突然哽咽。林玄霆顺着她的目光望向龙宫入口,那里残留的青铜古镜碎片正在融化,化作缕缕青烟没入水中。他想起马灵儿引爆古镜时的决绝眼神,心脏像是被那道贯穿胸口的血洞再次撕裂。
她不会死。林玄霆握住石青岚的手,掌心雷纹与刻刀纹路完美契合,青铜古镜是镜脉圣物,自爆只会重伤,不会魂飞魄散。他从怀中掏出《万符秘典》,分野定山河的注解在灵力催动下浮现出新的文字:四脉传人,生死与共,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石青岚突然指向刻刀映出的影像:师父你看!青铜面具标记已移动到万煞归宗阵的阵眼位置,而阵图边缘,代表雷法的光点正在闪烁——那是雷纹法尺的另一半!林玄霆瞳孔骤缩,他终于明白幽冥宗的真正计划:用假身引开他们,真身则带着法尺另一半去完成万煞归宗仪式。
距离午时三刻还有多久?林玄霆抓起刻刀,刀身玉化的部分映出外面的天色。血月已升至中天,冰冷的光芒透过龟裂的水幕照进来,在地上投下破碎的光斑。
六个时辰。石青岚的声音带着颤抖,马师姐说仪式启动需要四脉信物,现在...她突然说不下去——马灵儿生死未卜,镜脉信物青铜古镜已毁,四脉传承眼看就要断裂。
林玄霆突然扯开衣襟,露出胸口刚刚愈合的伤疤。定水灵珠的碎片在他皮肤下游动,形成一道奇异的水系灵脉。我有办法。他抓起石青岚的手按在自己心口,神霄雷法能以精血为引,定水灵珠的碎片现在是我的第二心脏。只要将雷法与水系灵脉融合,或许能暂时替代镜脉之力。
刻刀突然发出尖锐的嗡鸣。刀身映出的阵图中,代表印脉的光点开始闪烁红光。石青岚想起父亲说过的话:印脉传人不可妄动阵眼,否则会遭地脉反噬。她想抽回手,却被林玄霆死死按住:青岚,这是唯一的办法。四象镇魔阵需要青龙位的印脉之力启动,而你是唯一的传人。
龙宫突然剧烈摇晃,穹顶的水幕彻底崩裂。石青岚看见成千上万的幽冥宗弟子正从入口涌入,为首的青铜面具人手中,雷纹法尺的另一半正在发光。她握紧刻刀站起身,四象镇魔阵的青龙虚影在她身后展开——这一次,不再是被动觉醒,而是主动召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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