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稍歇,寒阳透过铅灰色的云层,吝啬地洒下几缕微光,却丝毫驱散不了永安宫的凛冽寒意。庭院里的积雪被踩出凌乱的脚印,冻土冻得坚硬,踩上去咯吱作响,像是在诉说着这座冷宫的凄凉。
云卿颜裹着林嬷嬷送来的棉袄,正坐在窗边整理草药。自从林嬷嬷来了之后,她每日都会用草药熬水浸泡手脚,那些青紫的冻疮渐渐褪去,露出底下新生的嫩肉。她的气色也好了许多,脸颊多了几分血色,眼神愈发清亮,只是那眼底深处的冷冽,却比往日更甚。
这些日子,林嬷嬷每隔两三天便会借着洒扫的机会,偷偷给她送来一些食物和药品,有时是半个馒头,有时是一小碟咸菜,偶尔还会带些疗伤的草药。云卿颜知道,林嬷嬷在外面定然受了不少委屈,为了攒下这些东西,不知要省吃俭用多少时日。她心中感激,却也更加坚定了要尽快站稳脚跟的决心——她不能一直让林嬷嬷为自己冒险。
就在她将草药分类包好时,院门外传来一阵急促而嚣张的脚步声,伴随着太监特有的尖细嗓音,划破了冷宫的寂静:“云卿颜!死哪儿去了?赶紧出来伺候!”
是张全。
云卿颜眉头微蹙。这张全是冷宫的管事太监,平日里仗着自己有点权力,对她百般刁难,之前更是多次打骂羞辱。自从林嬷嬷来了之后,他或许是得了些好处,又或许是怕林嬷嬷在外散播什么,倒是安分了几日,没想到今日又找上门来。
她定了定神,缓缓起身,走到门口打开门。
门外,张全穿着一身半旧的太监服,腰杆挺得笔直,脸上带着倨傲的神色,身后跟着两个小太监,也是一副狐假虎威的模样。地上的积雪被他们踩得乱七八糟,几双靴子上的泥污溅到了门框上,格外刺眼。
“张公公,不知找我何事?”云卿颜语气平淡,眼神平静地看着他,没有丝毫畏惧。
张全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看到她身上那件还算厚实的棉袄,眼中闪过一丝贪婪,随即又化为鄙夷:“哼,没想到你这罪妇倒是好福气,居然还能弄到这么件棉袄。怎么?是哪个不长眼的给你送的?”
云卿颜心中一凛,知道他是盯上了自己的棉袄,当即不动声色地拢了拢衣襟:“不过是件破旧棉袄,不值什么钱,张公公若是喜欢,我自然愿意奉上,只是这棉袄是我御寒之物,没了它,恐怕活不过这个冬天。”
“活不活得过,那是你的事!”张全冷笑一声,上前一步,伸手就要去扯她的棉袄,“本公公看上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道理!赶紧脱下来,给我!”
云卿颜早有防备,侧身避开他的手,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张公公,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我虽是废妃,但也不是任人随意欺凌的。”
“哟,你这罪妇还敢顶嘴?”张全被她一躲,顿时恼羞成怒,抬手就要打她,“看来之前给你的教训还不够,今日我就让你知道,在这冷宫里,谁才是主子!”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林嬷嬷的声音:“张公公,手下留情啊!”
林嬷嬷提着一个竹篮,快步跑了过来,脸上满是焦急。她刚才在远处洒扫,看到张全带着人来找云卿颜,心中暗道不好,连忙赶了过来。
“林婆子,这里有你什么事?”张全停下手,转头瞪着林嬷嬷,语气不善,“赶紧滚一边去,不然连你一起收拾!”
“张公公,求您高抬贵手,放过小姐吧。”林嬷嬷跑到云卿颜身边,将她护在身后,从竹篮里拿出一个油纸包,递到张全面前,“这是我攒的一点碎银子,不成敬意,求您通融一下。”
张全接过油纸包,掂量了一下,打开看了看,里面只有几锭碎银子,脸上露出不满的神色:“就这么点?林婆子,你打发叫花子呢?”
他将油纸包扔回给林嬷嬷,冷哼道:“今日这棉袄,本公公是要定了!还有,从今日起,这永安宫的份例,减半!我倒要看看,没有了棉袄,没有了食物,这罪妇还能活多久!”
说完,他又要去扯云卿颜的棉袄。
云卿颜眼神一沉,心中杀意渐起。这张全欺人太甚,若不给他点教训,日后定然会变本加厉,不仅自己不得安宁,林嬷嬷也会受到牵连。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脸上露出一丝示弱的神色:“张公公息怒,我脱,我脱便是。只是这棉袄刚穿在身上,还有些暖和,我怕脱了会着凉,不如进屋,我给您脱下来,您再拿走?”
张全见她服软,心中得意,狞笑道:“算你识相!进去吧,别耍什么花招!”
云卿颜点点头,转身走进屋。张全带着两个小太监,也跟着走了进去。林嬷嬷急得不行,却又不敢跟进去,只能在门口焦急地徘徊。
屋内昏暗,陈设简陋,只有一张破床,一张矮桌,几把椅子。云卿颜走到床边,假装要脱棉袄,实则悄悄从床板缝隙里摸出一个小小的纸包——那是她昨日用林嬷嬷送来的草药,加上自己在冷宫里采的几种有毒的野菜,研磨成的泻药粉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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