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的风带着凉意,穿过冷宫破败的宫墙,卷起地上的枯叶,打着旋儿落在永安宫的窗台上。云卿颜正坐在桌前,就着昏黄的烛光,细细研磨着一味新采的草药。指尖的力道均匀,将草药碾成细腻的粉末,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苦涩香气,与窗外的萧瑟秋意交织在一起。
这些日子,凭借着为守卫们治病换来的消息,她对朝堂局势愈发清晰。柳丞相权倾朝野,华妃在后宫横行无忌,而皇帝萧彻,沉溺于酒色,对朝政日渐懈怠,只是偶尔会因一些旧人旧事,流露出片刻的恍惚。
“小姐,夜深了,歇会儿吧。”林嬷嬷端来一杯温热的茶水,放在她手边,眼神里满是心疼。自从得知太后病重的消息,云卿颜便更加刻苦地钻研医术,常常到深夜不休。
云卿颜点点头,放下手中的药杵,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滑过喉咙,驱散了些许疲惫。她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眼中闪过一丝期待与焦虑。太后病重,是她走出冷宫的绝佳机会,可她深知,若没有皇帝的点头,一切都是空谈。
就在这时,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太监特有的尖细嗓音,打破了冷宫的沉寂:“陛下驾到——闲杂人等一律退避!”
云卿颜浑身一僵,手中的茶杯险些滑落。皇帝?他怎么会来冷宫?
林嬷嬷也是脸色大变,连忙拉着云卿颜,压低声音说:“小姐,快,整理一下衣衫,跪下接驾!”
云卿颜定了定神,快速理了理身上的粗布衣裙,将散乱的发丝挽好。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眼中瞬间切换成一副惶恐不安的模样,跟着林嬷嬷,快步走到庭院中,跪倒在地。
很快,一队明黄色的仪仗簇拥着一个身着龙袍的身影,缓缓走进了永安宫。正是大曜王朝的皇帝,萧彻。
萧彻约莫三十岁,面容俊朗,只是长期沉溺酒色,眼角眉梢带着一丝倦怠。他穿着一身明黄色龙袍,腰间系着玉带,头戴皇冠,周身散发着帝王的威严,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此刻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之所以会来冷宫,是因为昨夜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回到了三年前,云卿颜刚入宫的时候,她穿着一身粉色宫装,在御花园的秋千上巧笑嫣然,眼神清澈,带着几分娇憨。梦醒之后,他心中竟生出一丝莫名的怅然。今日早朝,有老臣提及云家昔日的功绩,无意间触动了他,便一时兴起,想来这冷宫看看。
萧彻的目光扫过破败的庭院,看着地上枯黄的杂草,斑驳的宫墙,眉头微微蹙起。这座曾经的瑶华宫,如今竟破败到了这般地步。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跪倒在地的云卿颜身上。
眼前的女子,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裙,头发简单地挽着,没有任何装饰。她的脸色苍白,身形消瘦,昔日那双顾盼生辉的眼眸,此刻低垂着,长长的睫毛掩盖住眼底的情绪,只露出一截小巧而苍白的下巴。与记忆中那个明艳动人的卿妃,判若两人。
萧彻心中掠过一丝异样的情绪,是愧疚,还是惋惜,连他自己也说不清。
“抬起头来。”萧彻的声音低沉,带着帝王的威严。
云卿颜身体微微一颤,似乎是被他的声音吓到,缓缓地抬起头。
当她的目光与萧彻相遇时,眼中瞬间蓄满了泪水,那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顺着脸颊滚落,带着无尽的委屈与惶恐。她的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不敢开口,只能死死地咬着下唇,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这副模样,让萧彻心中的异样更甚。他想起了昔日云卿颜在宫中的娇俏与灵动,想起了她为他舞剑时的英姿,想起了云家为大曜王朝立下的赫赫战功。
“这些日子,在冷宫里,过得还好吗?”萧彻的语气,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
云卿颜听到这话,泪水流得更凶了。她连忙磕头,声音哽咽:“罪妇……罪妇能活着,已是陛下的恩赐,不敢奢求其他。”
她的额头磕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发出“砰砰”的声响,很快便红肿起来。
林嬷嬷在一旁看得心疼,却不敢出声劝阻。
萧彻看着她这般模样,心中的愧疚又多了几分。他摆了摆手:“起来吧,不必多礼。”
云卿颜缓缓地站起身,依旧低着头,双手紧张地绞着衣角,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只是在低头的瞬间,她的眼底闪过一丝冷冽,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萧彻走进屋内,屋内的陈设简陋得让他有些意外。一张破旧的床榻,一张矮桌,几把椅子,桌上放着一些草药和一个研磨草药的药杵,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你在研磨草药?”萧彻指着桌上的草药,问道。
“回陛下,罪妇……罪妇在冷宫里无事,便采些草药,自己调理身体。”云卿颜的声音依旧带着哽咽,“冷宫里条件艰苦,若是生病了,也无人照料。”
萧彻看着她那双布满薄茧、甚至有些开裂的手,心中又是一阵触动。昔日,这双手曾为他抚琴,为他研墨,何等娇嫩,如今却变得这般粗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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