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像一勺温水,缓缓浇在山脊上。
夜里的锈红月色早已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天边一抹青灰,像是谁把砚台打翻了,又懒得擦。风也轻了,可空气却沉得能压弯眉毛——不是冷,是那种连呼吸都怕惊动什么的凝滞。
冉诗语蹲在一块半埋入土的石台上,指尖轻轻摩挲着《幻灵仙典》的封面。那两道双环依旧逆向旋转,缓慢得如同老牛拉磨,但每一次微动,她颈后的胎记就像被小火苗舔了一下,不疼,却烧得人心慌。
“你这书现在是反着走的导航系统?”南宫笑天趴在一旁草丛里,手里捏着个铜铃大小的声波仪,耳朵贴在上面,“左转嗡三下,右转倒着哼歌……咱再往前走,怕是要进阴曹地府的单行道了。”
苍幺妹一脚踹在他鞋底:“你闭嘴!人家秘籍这是高阶校准,懂不懂?你以为谁都像你,飞梭炸了八回还说是‘升级测试’?”
“那是战略性报废!”南宫笑天不服气地嚷,“再说,我那飞梭好歹临死前传回了热感图——你看看,这墙体内流的不是灵脉,是液态金属!活的!会自己蠕动的那种!咱们不是来探遗址,是来参观妖怪的血管网!”
冉诗语没接话。她正盯着前方山谷。
那里本该是片废墟,可眼前的景象却像是谁把整座门派从时间里抠出来,又头下脚上地塞进了山腹。屋檐朝地,台阶倒悬,几根断裂的栈道如枯藤般垂落,在晨雾中晃荡。更诡异的是,那些残破的墙体上,浮现出一道道暗纹,明灭不定,节奏整齐,像极了某种生物在呼吸。
“它……在喘气。”她低声说。
“不是它。”苍幺妹眯眼,“是整个地基。我铁尺刚差点脱手,震得我虎口发麻——这地方有心跳。”
南宫笑天立刻把声波仪对准地面,调出波形图。屏幕上,一条规律起伏的曲线缓缓滚动,每三十七息一个完整周期,和他飞梭能量衰减的节奏分毫不差。
“又是三十七息。”他喃喃,“上次是抽我们灵力,这次是抽地气?这哪是门派,是养蛊的巨型丹炉吧?”
冉诗语翻开秘籍,书页自动翻到一页从未见过的图——一座倒置的双环祭坛,中央四个小字:心核未熄。
她心头一跳。
就在这时,胎记猛地一烫,像是有人往她皮肤底下塞了块烧红的铜钱。秘籍封面金光一闪,随即收敛,一股温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从书页中涌出,顺着她的手臂蔓延至全身。
“小心!”南宫笑天一把拽住她手腕,“你身上冒光了!”
不止是她。
以她为中心,一圈淡金色涟漪缓缓扩散,所过之处,地表裂痕中浮现出半块石碑——灰白石面布满蚀痕,五个大字却清晰无比:
同源者,归位。
字体扭曲,笔画反向,与工坊虚影中的文字如出一辙。
“又来了。”苍幺妹咬牙,“这破字跟狗皮膏药似的,撕都撕不掉。”
“不是撕不掉。”冉诗语声音发紧,“是它认得我。”
她低头看秘籍,那行字正缓缓浮现:血脉启钥,门将重开。墨迹未干,竟微微颤动,仿佛写它的人还在呼吸。
南宫笑天咽了口唾沫:“所以……你现在是这鬼门派的钥匙串?插哪儿都能开门?”
“别贫。”苍幺妹瞪他一眼,转头看向高崖,“先搞清楚里面有没有人——或者别的什么东西。”
三人攀上一处断崖,北冥已在那里等候。他背对众人,腰间佩剑横在膝上,剑鞘不断轻颤,发出低鸣,像是风穿过空洞的骨笛。
“你的剑……怎么了?”冉诗语走近问。
北冥没回头,只是抬起手,指尖轻轻抚过剑脊。那一瞬,剑身竟泛起一层极淡的银光,与昨夜虚影手掌的色泽一模一样。
“它在哭。”他说,“不是因为害怕。是因为……它看见了老朋友。”
南宫笑天听得头皮发麻:“你这话说得比坟头哭丧还瘆人。”
“闭嘴。”苍幺妹突然压低声音,“看那边。”
崖下,灰袍人影缓缓移动。他们步伐一致,动作僵硬,像被无形丝线牵引的木偶。最令人不安的是,他们的胸口没有起伏——不呼吸,不眨眼,甚至连影子都比常人淡上几分。
“傀儡?”南宫笑天掏出一只新傀儡蝶,刚要放出,蝶翼忽地自燃,化作一缕黑烟飘散。
“不是傀儡。”冉诗语盯着其中一人袖口露出的手腕——皮肤下,隐约有金属光泽流动,“他们是……被改造过的。”
“活体符阵。”苍幺妹冷笑,“把人当阵眼使,真是够缺德的。”
南宫笑天忽然举起声波仪,屏住呼吸。仪器捕捉到空气中极其细微的震颤,他迅速调出频谱分析,眼睛越睁越大。
“《守山谣》。”他声音发抖,“还是变调版——节奏一样,但音高全反了,像是……从棺材里倒着唱出来的。”
他一边哼出那段调子,一边对照仪器波形。哒哒哒,哒哒,停三息——完全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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