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在林玄话音落地的瞬间凝固。
天地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攥紧,连飘落的雪花都悬停半空,晶莹剔透地定格在空中,像无数细小的刀刃静待出鞘。
整个雪原陷入一种诡异的死寂,唯有寒魄剑上那一缕暗金剑意仍在低鸣,如同远古战鼓在血脉深处擂动。
他掌心雷罚剑灵的神魂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碎成星芒的光点沾在他虎口,像被灼伤的痕迹——不,那不只是痕迹,那是烙印,是剑灵为他承受太多劫难后留下的永恒印记。
每一道光点坠落,都像是从他灵魂深处剜去一块血肉。
白灵儿缠在他脚踝的狐尾凉得惊人,尾尖的绒毛结着薄冰,她昏迷中溢出的血沫落在雪地上,红得刺目。
那抹鲜红迅速被低温冻结,化作一朵朵微型的血莲,在纯白大地上绽开妖异之花。
她的呼吸微弱得几乎不可察觉,胸口起伏如将熄的炉火,每一次喘息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
“小玄子……”雷罚剑灵的声音轻得像雪粒擦过剑刃,几乎要融进这死寂的风雪里,“别为我动斩我剑意……这剑意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林玄喉结动了动,指腹轻轻蹭过她透明的眉骨。
那触感冰冷而虚幻,如同抚摸一缕即将随风而逝的晨雾。
他的眼神却如熔岩般滚烫,燃烧着前世今生积攒的所有不甘与愤怒。
前世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这柄剑曾随他斩破九十九道天劫,剑灵三次替他承受致命之伤:
第一次是剑冢大劫,那天雷罚钉自天外而来,形如黑铁长矛,专破元神。
林玄本已重伤垂危,眼看就要魂飞魄散,是雷罚剑灵主动迎上,以自身神魂硬接斩仙钉。
那一击之下,她的形体裂成七片,神识残缺不全,整整三年才勉强重聚,醒来第一句话却是:“你活着就好。”
第二次是天道锁魂劫。
天道降下七日雷罚,每一记都直击命门,旨在彻底抹除他的存在印记。
他被锁在虚空囚笼之中,无法动弹,只能任由雷霆劈打神魂。
就在第三日,雷罚剑灵不顾一切冲入囚笼,以残魂代受后续四日雷罚。
那一夜,整片星空都被染成赤红,剑鸣响彻三十三重天。
等他脱困时,她已近乎透明,声音微弱得只剩气音:“别回头……往前走……”
第三次,是他被封印前的最后一刻。
天道亲自出手,布下九重封印阵,欲将他永镇于无间深渊。
千钧一发之际,她挡在他身前,用最后一点神力撑起护盾,说:“剑神若陨,剑灵何存。”那一刻,她不是器灵,而是战友,是亲人,是宁愿自我湮灭也不愿看他倒下的影子。
“该自损的,是他们。”林玄低头吻了吻掌心那点即将消散的光,唇瓣轻颤,“你们替我挨的伤,今天一并讨回来。”
话音落下,一股滔天剑意自他体内爆发而出,仿佛沉睡万年的火山骤然喷发。
暗金剑纹从他眼底炸开,顺着眉骨爬上面颊,在额心凝成倒悬的剑形,剑脊上“天道”二字泛着冷光,宛如铭刻于命运之书上的审判符文。
寒魄剑突然发出龙吟,清越之声穿透风雪,震得方圆百丈的积雪簌簌崩塌。
剑身浮现出与他眉骨相同的纹路,原本幽蓝的剑刃竟被染成暗金,连剑柄缠绕的冰纹都渗出血色,仿佛整把剑都在苏醒、咆哮、渴血!
厉无命的血煞枪在发抖。
他是天道宫最擅长追踪的追魂使,曾亲手绞杀过七位剑尊,手段狠辣,心志如铁。
可此刻握着枪杆的手在剧烈颤抖,抖得枪尖在雪地上划出歪扭的痕迹,如同醉汉踉跄留下的足迹。
他终于想起古籍里那句“剑神眼纹现,天道亦胆寒”——原来不是夸张,这双眼睛里翻涌的不是剑意,而是要将整个雪原烧成灰烬的怒火,是足以焚尽因果、逆乱轮回的杀意!
“退!结北斗诛魔阵!”他嘶吼着往后退了三步,靴跟碾碎了三枚冰晶,碎屑溅入风中,瞬间化作齑粉。
另外四名追魂使早已乱了阵脚,其中两人甚至撞在一起,腰间的符袋“哗啦”掉出三张定身符,尚未激活便被寒气冻结,符纸边缘结出霜花,灵力彻底失效。
林玄动了。
他一步踏出,脚下积雪瞬间蒸腾成白雾,热浪与极寒碰撞,激起一圈圈涟漪般的冲击波。
方圆十丈温度骤降三十度,白雾遇冷凝成冰雾,将他的身影裹成一团暗金的茧,宛如远古战神披甲重生。
厉无命的血煞枪刚祭起半尺,就见一道暗金剑光破雾而来——不是刺,是劈,带着要劈开天地的气势,仿佛要将这方世界一分为二!
“当——”
金属交鸣比炸雷还响,震得远处山崖积雪轰然滑落,整片雪原都在颤抖。
血煞枪枪头应声而断,断口整齐如削,枪杆上的血纹像被泼了滚水,滋滋冒着青烟,灵性尽失。
厉无命被震得虎口崩裂,鲜血顺着枪杆流淌,溅入冰雾,还未落地便凝成猩红血珠,悬浮空中,如同星辰坠落凡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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