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颗暗红色的心脏每跳动一下,周围的空气就跟着紧缩一次,像是有人在看不见的地方拉动风箱。
咚,咚,咚。
声音沉闷,震得人心慌气短。
林玄眯起眼,伸手在鼻端挥了挥,似乎想驱散那股子令人作呕的腥甜味。
他没急着出剑,反倒是不紧不慢地往前踱了两步,鞋底踩在碎骨渣子上,发出嘎吱嘎吱的脆响。
“这哪是人心,分明是块烂肉。”
他嘴里嘟囔着,脚下却没停。
这一步跨出去,像是踩进了另一重天地。
原本阴冷的风骤然停了,四周翻涌的灰雾变得黏稠,像是一锅熬坏了的粥,裹得人迈不开腿。
寒魄剑在他手里微微震颤,剑身不是发亮,而是变得黯淡,仿佛要把周围的光都吸进去。
“主子,小心脚下。”雷罚剑灵的声音冷飕飕的,“这地方不干净,地脉都被改了,全是逆着走的。”
林玄低头看了一眼。
原本黑褐色的岩石地面上,隐隐浮现出无数道细密的血线,如同活人的经络,正疯狂地向着那口大鼎汇聚。
他顺着这些血线看去,目光穿透了翻滚的雾气,落在那颗悬空的心脏上。
一股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
这味道他记得。
几百年前,那个叫夜无痕的疯子,就是用这股子蛮横劲儿,想把全天下人的命数都揉进自己的肚子里。
那是纯粹的贪婪,是一种要把天捅个窟窿的癫狂。
可现在,这股熟悉的味道里,又夹杂着一丝别的。
林玄皱起眉,歪了歪头。
不像活人,也不像死人。
那种感觉很生硬,甚至带着几分刻板的秩序感,就像是……就像是他那个“剑途系统”偶尔发布任务时,那种冷冰冰、不容置疑的机械感。
“夜无痕那老鬼,做不出这种精细活。”林玄手指轻轻摩挲着剑柄上的纹路,“当年的他,只会大开大合地砸,哪懂得这种穿针引线的绣花功夫?”
正想着,侧面的迷雾中忽然窜出一道灰扑扑的影子,速度极快,直奔林玄咽喉而来。
并没有剑光闪过。
只是空气中传来“崩”的一声轻响,像是琴弦断裂。
那道影子在距离林玄三尺的地方突兀地停住,然后从中间整整齐齐地裂开,散成两半。
雷罚剑灵的身影在半空显化了一瞬,是个只有巴掌大的小人儿,手里提着一把比她还小的剑。
她没看那散落的影子,而是盯着那影子原本遮挡住的一处石壁。
“主子,你看那个。”
林玄顺着看去。
石壁上并没有刻字,而是嵌着一截黑沉沉的铁链。
铁链的一端没入虚空,另一端却像是生长在石头里,上面密密麻麻刻满了符文。
“逆命锁链?”
林玄认得这东西。
这是《天道命书》里记载的禁术,专门用来锁住那些不该死、或者死不了的强大神魂。
“这链子断口很新。”雷罚剑灵飞过去,用小手摸了摸断茬,“而且是被从里面崩断的。这说明……被锁住的东西,力量已经大到连这玩意儿都困不住了。”
“困不住才好,困住了我上哪找他去?”林玄嗤笑一声,目光却越发冷冽。
远处,金铁交鸣之声如爆豆般密集。
秦雨桐手里的断刀已经不仅仅是卷刃了,简直就像根烧火棍。
她身上那件暗红色的战甲早就不成样子,左肩甲片翻卷,露出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血把半个身子都染透了。
“这就是你们的本事?”
她一脚踹在一具傀儡的胸口,借力向后跃出丈许。
那傀儡胸口塌陷,却依旧不知疼痛地扑上来。
秦雨桐这一退,正好退到几个受伤的亲兵身前。
她把断刀往地上一插,单手护住身后几人,大口喘着粗气,汗水顺着脸颊流进眼睛里,蛰得生疼。
“将军,您先走!这些鬼东西杀不完!”一个断了腿的亲兵嘶吼道。
“闭嘴。”秦雨桐头也不回,骂道,“老娘带你们出来,就得带你们回去。要是死在这阴沟里,那也得是我先死。”
她死死盯着那些逼近的傀儡。
不对劲。
刚才那一瞬间的交手,她明显感觉到,这具傀儡使得是一招“贪狼破军”。
那是天道宫近卫军的独门枪法,讲究的是一往无前,以命换命。
这种枪法,怎么会出现在这些不知死了几百年的干尸身上?
“这帮东西……”秦雨桐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像是受过正经操练的。那股子令行禁止的味儿,跟天道宫那帮孙子一模一样。”
离她不远的地方,柳如是并没有参战。
她盘膝坐在一块凸起的巨石后,膝盖上摊着那本泛黄的《天道遗录》。
四周喊杀震天,碎石乱飞,她却像是在自家的书房里一样,手指沾着唾沫,快速地翻动着书页。
“找到了……”
柳如是的手指猛地停在一页残破的纸张上。
那上面的字迹模糊不清,像是被水浸泡过,但勉强能辨认出一行朱砂批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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