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上午十点,律帝医院神经外科的走廊里,李翊晙刚结束一台复杂的脑肿瘤切除术,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在抗议。他揉着后颈走向医生休息室,打算灌下一大杯咖啡续命,却在路过心脏外科区域时,看到了一个让他差点以为自己出现幻觉的场景。
许兴文。
坐在护士站的公用电脑前。
慢悠悠地。
喝咖啡。
看报纸。
“等等。”李翊晙停下脚步,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看错。确实是许兴文,那个通常这个时间点要么在手术室,要么在查房,要么被住院医追着问问题的许兴文,此刻正悠闲地跷着二郎腿,手里甚至还拿着一份《首尔医学报》——不是电子版,是纸质版。
李翊晙左右看了看,确定这不是什么整人节目,然后走过去:“许教授?”
许兴文抬头,露出一个堪称灿烂的笑容:“哟,李教授。手术结束了?”
“结束了。”李翊晙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上下打量他,“你……今天没手术?”
“有啊,下午两点一台二尖瓣修复。”许兴文又喝了口咖啡,还发出满足的叹息,“现磨的,护士长新买的咖啡豆,不错吧?”
“不是,我是说……”李翊晙往前倾身,压低声音,“你怎么这么闲?心脏外科今天集体放假了?还是你们科终于招到足够的人手了?”
许兴文眨眨眼,放下咖啡杯,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因为这个月的轮转医师是张冬天。”
李翊晙愣了三秒:“所以?”
“所以,”许兴文往后一靠,双手枕在脑后,“我不用带实习生。”
李翊晙还是没懂:“冬天不就是轮转医师吗?你应该要带她才对啊。”
许兴文笑了,那笑容里充满了某种“你不懂”的优越感:“李教授,你带过张冬天,应该知道她是什么级别的住院医吧?”
李翊晙想了想。确实,张冬天在神经外科轮转那一个月,几乎承包了科室里所有文书工作,手术前的准备做得滴水不漏,术后记录写得比主治医还详细,甚至连护士排班的小问题都能顺手解决。
“她是挺能干的……”李翊晙承认,“但也不至于让你闲到看报纸吧?”
“来,我给你看看。”许兴文站起来,领着李翊晙走向心脏外科办公室。
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李翊晙再次愣住了。
办公室干净整洁得不像话。所有病历按日期和病种分类排列,最新的检查报告已经贴在相应位置,手术排班表更新到了下周,甚至每个医生的水杯都洗得干干净净倒扣在架子上。而张冬天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那是许兴文专门给她安排的临时工位——对着电脑快速打字,手边放着三本病历,她一边查阅一边记录,速度惊人。
“教授。”张冬天听到声音立刻站起来,“李教授。”
“没事,你忙你的。”许兴文摆摆手,转向李翊晙,压低声音,“看到了吗?早上七点我到这里时,她已经在整理今天所有手术患者的病历,标注了每个患者的特殊注意事项。八点查房,她提前准备好了所有需要的检查报告和影像资料。九点,她完成了昨天所有手术的术后记录初稿,我只需要签字。现在,”他看了看表,“她应该在整理下午我那台手术的术前资料。”
李翊晙目瞪口呆地看着张冬天。她确实在整理什么文件,手速快而稳定,表情专注得像在拆弹。
“这还不是全部。”许兴文继续炫耀,声音里满是得意,“她知道我讨厌写病程记录里那些官样文章的部分,所以她会先写好框架,我只需要补充关键内容。她知道我喝咖啡喜欢什么温度,每天早上会提前十分钟泡好放在我桌上。她甚至记住了我们科所有常备药的库存量,昨天提醒药剂科补货,避免了我们可能面临的短缺。”
李翊晙张了张嘴,又闭上,最后说:“这……这不是住院医吧?这是人工智能吧?”
“比人工智能还好用。”许兴文认真地说,“人工智能不会在患者家属焦虑时,用最温和的方式解释病情。也不会在实习生犯错时,耐心地教第二遍第三遍直到他们学会。”
这时,都载学敲门进来:“教授,3床患者家属想再谈谈手术方案……哦,冬天已经跟他们谈过了,家属很满意,签了同意书。”
许兴文摊手:“你看。”
都载学离开后,张冬天抬起头:“教授,下午手术的器械清单我核对过了,麻醉科的金教授说患者最新的肺功能检查结果很好,可以按原计划进行。还有,”她顿了顿,“您让我提醒您今天中午和林允儿小姐有约,现在已经十点半了。”
许兴文一拍额头:“对对对,差点忘了。谢谢你冬天。”
李翊晙看着这一幕,终于理解了许兴文的清闲从何而来。他带过张冬天一个月,知道她能干,但在神经外科时,她毕竟是“新来的”,需要时间适应科室的工作节奏和风格。而现在在心脏外科,她似乎完全进入了状态——不,是超常发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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