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五日,周三。
许兴文像往常一样在早晨七点到达律帝医院心脏外科的办公室。走廊里已经弥漫着咖啡和消毒水的混合气味,早班护士推着治疗车经过时对他点头问候:“许教授早。”
“早。”他回应,声音里带着没完全清醒的沙哑。
一切如常。查房、手术排班会、查看昨天手术患者的术后报告。上午十点,他有一台二尖瓣修复手术,预计三小时。下午两点,门诊。晚上七点,还有个科室的教学会议。
普通的一天。和过去三十八年里的任何一天没什么不同。
至少,许兴文是这么认为的。他甚至刻意不去想日历上的那个数字——3月15日。这么多年,他已经习惯了在这一天假装无事发生,像对待任何一个普通工作日一样对待它。
“教授,3床患者家属想再和您谈谈手术风险。”张冬天拿着病历本走进办公室,表情是一贯的认真,“他们很担心,说昨晚一夜没睡。”
许兴文看了眼时间:“让他们十点半过来,我手术前还有二十分钟。”
“是。”张冬天点头,离开前犹豫了一下,“教授,您今天……”
“嗯?”
“没什么。”她摇摇头,退出去了,但许兴文注意到她嘴角有一丝奇怪的笑意。
他没在意,继续查看手术方案。手机震动了几下,是家庭群的消息——父亲发了一张母亲孕肚的照片,配文“33周了,一切都好”。裴珠泫回复了一串爱心表情。许兴文看着屏幕,手指在键盘上停留片刻,最终只发了个“加油”的表情。
他退出群聊,点开和林允儿的对话框。最后一条消息是昨晚的,她说新专辑录制很顺利,可能要忙到很晚,让他别等她的消息。他回复“好,注意休息”,她回了个小鹿睡觉的表情包。
普通的对话。普通的早晨。
只是许兴文不知道,在医院的另一个角落,有几个人正在密谋着什么。
“确认了,许教授今天一整天都在医院。”都载学压低声音,在护士站后面的小休息室里对另外几个人说,“上午手术,下午门诊,晚上还有会。完美的时间表。”
秋敏荷眼睛发亮:“林允儿小姐那边呢?”
“她说下午五点能到,让我们帮忙拖住许教授,别让他提前下班。”张润福兴奋地说,“蛋糕我订好了,藏在营养科的冰箱里,上面写着‘实验样本,勿动’。”
龙硕民推了推眼镜:“从行为心理学分析,许教授对生日有潜在的回避倾向,这可能源于童年时期的情感印记。直接庆祝可能会引发防御反应,建议采用渐进式暴露疗法。”
“说人话。”都载学拍他肩膀。
“就是别太突然,慢慢来。”严善彬小声翻译。
“明白了。”都载学点头,“那就按计划,晚上七点半,等他开完会,我们在科室休息室来个‘惊喜’。冬天医生呢?”
“她在准备手术,说会配合。”张润福说,“不过她说许教授好像完全没意识到今天是什么日子。”
“那就好。”都载学搓搓手,“让咱们‘八卦委员会’来给教授一个难忘的生日!”
与此同时,许兴文已经换好手术服,站在洗手池前仔细刷手。冰凉的水流冲过手指,他专注地数着时间——三分钟,每个角落都要洗到。这是心脏外科医生的仪式,进手术室前的静心时刻。
“许教授今天气色不错啊。”麻醉科的金教授在旁边洗手,随口说道。
“是吗?”许兴文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黑眼圈依旧,头发因为手术帽压着有点乱,“可能是昨晚睡得稍微好点。”
“那就好。今天这患者有点复杂,咱们都得打起精神。”
“当然。”
手术在十点十分准时开始。无影灯下,心脏在胸腔里微弱跳动。许兴文伸手:“手术刀。”
器械护士递上。刀锋划开皮肤,精准而稳定。手术室里只有监护仪的规律声响和偶尔的指令声。
“血压有点下降。”张鸿道在麻醉机后报告。
“调整输液,给点升压药。”许兴文头也不抬,手指在心脏表面轻轻探查,“找到了,二尖瓣前叶脱垂,腱索断裂。准备修复材料。”
时间在专注中流逝。剪断、缝合、测试、再缝合。许兴文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巡回护士及时擦拭。三个小时像被压缩成三十分钟,又像被拉长成三个世纪。
下午一点,手术结束。许兴文走出手术室时,腿有点发软——站了太久。他在走廊的自动贩卖机买了罐咖啡,靠着墙慢慢喝。甜腻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短暂的清醒。
手机上有几条未读消息。母亲问他今晚能不能视频,看看宝宝的四维彩超照片。裴珠泫说她们打歌节目录制结束了,下周有空一起吃饭。林允儿……林允儿没有新消息。
许兴文看着她的头像——那是她去年秋天在济州岛拍的照片,笑容灿烂,身后是蓝色的大海。他忽然想起,他们已经认识快二十年了。从穿着校服的高中生,到如今各自在领域里有所成就的成年人。时间真是不可思议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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