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川国际机场国际出发大厅永远熙熙攘攘,像一个微缩的世界剧场。拖着行李箱的旅客匆匆走过,送别的人群拥抱、挥手、抹眼泪,广播里航班信息用多种语言重复播放,咖啡厅里坐着等待登机的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地,自己的故事。
李翊晙站在3号航站楼出发口,双手插在牛仔裤口袋里,脸上挂着惯常的、没心没肺的笑容。如果不是眼下的淡青色阴影和略显僵硬的下颌线条,几乎看不出他昨晚可能没睡好。
“呀,李翊纯,到了纽约记得每天发信息。”他伸手揉了揉妹妹的头发,动作粗鲁但力道放得很轻,“别想着可以天高皇帝远就乱来,你老哥我在美国也有朋友的,知道吗?”
李翊纯翻了个白眼,拍开他的手:“知道了知道了,都说第八遍了。哥,你越来越像老妈了。”
她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外套,长发扎成利落的马尾,素颜的脸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小一些。脚边的行李箱上贴着卡通贴纸,是她从高中用到现在的那只。
“我这是关心你。”李翊晙瞪她,“一个人在那么远的地方,万一有什么事——”
“万一有什么事我会打电话的。”李翊纯打断他,语气软下来,“真的,哥。我已经二十五岁了,不是小孩子了。而且俊完oppa的朋友不是在纽约吗?他都联系好了,说有事可以找那个人帮忙。”
提到金俊完,李翊晙的表情复杂了一瞬:“那家伙……算了,总算做了件靠谱的事。”
不远处,许兴文站在值机柜台附近,给这对兄妹留出告别的空间。他今天原本要参加一个学术会议,但李翊晙昨天半夜打电话,声音闷闷地问:“明天有空吗?陪我送翊纯。”
电话那头的语气和平时的李翊晙判若两人,许兴文几乎没犹豫就答应了。
现在看着那对兄妹,他突然想起裴珠泫。如果有一天,珠泫也要去那么远的地方……
“兴文啊!”
李翊晙的喊声打断了他的思绪。许兴文抬头,看到李翊纯拖着箱子走过来,李翊晙跟在后面,手又插回了口袋,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翊纯,一路平安。”许兴文微笑着说道。
“谢谢欧巴来送我。”李翊纯认真地说,“我不在的时候,麻烦你多看着点我哥,别让他又因为打游戏忘了吃饭,或者跟护士长吵架。”
“喂!”李翊晙抗议。
许兴文笑了:“放心,我会监督他的。”
登机时间快到了。最后的道别简短而克制——李翊纯抱了抱哥哥,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李翊晙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然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到了打电话。”
“内。”
“好好吃饭。”
“内。”
“注意安全。”
“哥!”李翊纯哭笑不得,“你真的越来越啰嗦了。”
她挥挥手,转身走向安检口。一次都没有回头。
直到妹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安检通道后,李翊晙还站在原地,保持着挥手的姿势。脸上的笑容一点点褪去,最后只剩下空茫的表情。
许兴文走到他身边,没有说话,只是站着。
机场广播又在催促某个航班的旅客登机。人来人往,喧嚣不息。
“走吧。”李翊晙突然说,声音有点哑,“吃饭去,我请客。机场附近有家参鸡汤店还不错。”
那家店确实不错,老字号,店面不大但干净整洁。下午两点,午饭高峰已过,店里只有零星几桌客人。
李翊晙点了参鸡汤和烧酒。许兴文本来想说下午还有事不能喝酒,但看到李翊晙倒酒时微微发抖的手,话又咽了回去。
第一杯酒下肚,李翊晙长长吐出一口气。
“那丫头……”他盯着酒杯,“从小就很独立。小学三年级就自己坐公交上下学,中学参加辩论赛拿奖,大学选了最难的专业,从来没让我操过心。”
许兴文安静地听着,夹了块泡菜。
“她高一的时候,爸妈出国工作,家里就我们两个人。”李翊晙继续说,又倒了一杯酒,“我那时候医学院大三,忙得脚不沾地,经常半夜才回家。她从来不抱怨,自己做饭,自己学习,还反过来给我留便条,让我记得吃饭。”
他笑了笑,笑容里有些苦涩:“有一次我发烧,她逃课在家照顾我。老师打电话过来,我听着她在电话里撒谎,说我出车祸了在医院——说得有鼻子有眼,我都差点信了。”
许兴文也笑了:“翊纯一直很聪明。”
“太聪明了。”李翊晙摇摇头,“聪明到有时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当这个哥哥。她什么都不需要我帮忙,什么都自己搞定。这次去美国读博,申请学校、联系教授、办签证……全都是她自己弄的。我唯一做的,就是签了几个字,转了钱。”
他顿了顿,声音低下去:“我这个哥哥,当得真失败。”
“翊晙啊。”许兴文开口。
李翊晙没抬头,只是盯着酒杯里晃动的液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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