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毕业了。
确切地说,是我接宥乔毕业的日子。我自己,早在一个星期前就拎着行李滚蛋了。那辆家里给买的二手SUV,停在女生宿舍楼下,像个风尘仆仆的忠实仆从,等待着它此行的“女主人”。
宥乔,赵宥乔。这个名字在我舌尖滚过无数次,像含着一颗温润的玉。我们是光着屁股一起在小县城长大的,她扎着两个羊角辫跟在我身后“柏良哥、柏良哥”叫的样子,仿佛还在昨天。大学四年,我们在不同的城市,隔着几百公里的距离,短信、电话、寒暑假的相聚,像一条无形的线,始终牵着。谁都没说过“在一起”,但彼此身边,也再没出现过更亲近的人。
这种感觉很奇妙,像是心照不宣的默契,也像是……一种小心翼翼的胆怯。
“柏良哥!”清脆的声音打断我的思绪。
她拖着两个巨大的行李箱,从宿舍门洞里挤出来,额头上沁着细密的汗珠,脸颊因为用力而泛着红晕。夏日午后的阳光给她整个人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
我赶紧上前接过箱子,沉得像装了石头。“赵大小姐,你这是把四年家当都搬回去了?”
“那当然,”她皱皱鼻子,笑得狡黠,“好不容易有你这么个免费劳力,不得物尽其用?”
把箱子塞进后备箱,她拉开车门坐上副驾,很自然地脱下帆布鞋,把穿着白色棉袜的脚蜷在座椅上,长长舒了口气:“终于……结束啦。”
是啊,结束了。学生时代,结束了。
晚上,她和室友们——王丽、张蕊、李玉玉、刘雨桐、王雨珊,吃散伙饭,把我也拽了去。六个女生加我一个男的,场面难免有些“众星捧月”的尴尬。她们叽叽喳喳,回忆着四年的点点滴滴,笑声几乎要掀翻小餐馆的屋顶。
话题不知怎的,就引到了我和宥乔身上。
“谢柏良,你可要好好对我们家宥乔哦!”张蕊挤眉弄眼。
“就是,大学四年为你‘守身如玉’,多少帅哥追求都被她无情拒绝了。”王丽在一旁帮腔。
宥乔的脸瞬间红得像熟透的番茄,在桌子底下狠狠掐了我的大腿一下,我疼得龇牙咧嘴,却只能干笑着端起饮料杯:“各位女侠,我敬你们,感谢你们四年对宥乔的照顾。”
李玉玉,那个总是安安静静的女孩,抿嘴笑着,眼神在我们俩之间逡巡,忽然轻声说:“你们俩啊,就是太珍惜对方了,反而‘敢爱不敢说’。”
一句话,像颗小石子投进我心里,漾开圈圈涟漪。我偷偷瞄向宥乔,她正低头咬着吸管,耳根都是红的。
敢爱不敢说……吗?
也许吧。
散伙饭吃完,意犹未尽,又转战KTV。包厢里灯光迷离,音响震耳欲聋。她们抢着麦克风,唱着属于毕业季的伤感和憧憬。我坐在角落,看着宥乔和她们笑闹,心里一片柔软。爷爷传给我的那方用绸布包着、贴身放着的“劾邪大印”,隔着T恤传来一丝温凉的触感,提醒着我,我的世界,和她们的平凡热闹,终究是有些不同。
闹到快十二点,大家都有些累了。刘雨桐点了首《一个人想着一个人》,前奏响起,很舒缓的旋律。她平时是个挺开朗的姑娘,此刻却抱着麦克风,唱得格外投入,甚至……有些哀伤。
唱着唱着,她的声音渐渐变了调,从原本的清亮变得沙哑、幽怨。她的身体也开始微微摇晃,眼神发直,盯着屏幕,像是透过那屏幕在看别的什么东西。
“柏良哥……”坐在我旁边的李玉玉忽然凑过来,声音有些发抖,她轻轻拉住我的衣袖,“雨桐……有点不对劲。她肩膀上……好像趴着个黑影。”
我心里咯噔一下。李玉玉体质偏阴,偶尔能看见些不干净的东西,我是知道的。
包厢里的其他人还没察觉,依旧在玩骰子说笑。但我明显感觉到,周围的温度似乎下降了几分,一种若有似无的压抑感弥漫开来。
我凝神望去,开启“观灵”之法——这是爷爷教的,集中精神于印堂,能模糊感知“气”的存在。只见刘雨桐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不祥的青灰色雾气,她的眉心,更是凝聚着一团浓郁的黑气。
附身?
我猛地站起身。
也就在这时,刘雨桐突然把麦克风一扔,发出“嘭”的一声巨响,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她转过头,脸上肌肉僵硬,瞳孔缩得像针尖,嘴角却咧开一个极不协调的、冰冷的笑容。
“开心吗?”她的声音不再是原本的清亮,而是混合着嘶哑与尖锐,像指甲刮过玻璃,“你们的笑声……真刺耳啊。”
包厢内的音乐还在无力地播放着,但空气仿佛凝固了。王雨珊试图去拉她:“雨桐,你怎么了?别吓我们……”
“别碰我!”‘刘雨桐’猛地一挥手,王雨珊像被无形的力量推开,踉跄着撞在沙发上。她的头颅僵硬地转动,最终死死锁定了赵宥乔,那眼神里的怨毒几乎要溢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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