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泉盆地外围。
站在山脊之上,俯瞰那片被灰黑色“沉寂帷幕”笼罩的巨大盆地,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扑面而来。那帷幕并非静止,而是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表面不时泛起粘稠的、如同油污般的涟漪。视线无法穿透,神识探入其中,也如同泥牛入海,瞬间被那无处不在的沉寂之意吞噬、湮灭。空气中弥漫着万物凋零后的腐朽气息,连风声到了这里都变得暗哑低沉。
盆地中心,那点被污秽包裹的银白光华,如同濒死心脏的最后跳动,微弱却顽强,刺痛着每个人的眼睛。那是月泉,是希望,也是绝望的险地。
“这帷幕……不仅仅是能量屏障。”李杞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他手中罗盘的指针在疯狂乱转后,死死指向盆地中心,却又不断颤抖,仿佛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它更像是一种……规则层面的污染,强行将一片区域从生机勃勃的世界中‘剥离’出去,打上了‘死寂’的烙印。强行闯入,不仅会遭受能量侵蚀,更可能被直接‘定义’为死物,生机瞬间湮灭。”
狼渊点头,狼一般的瞳孔中闪烁着忌惮:“我们试过很多方法。强攻,力量会被帷幕吸收、同化;寻找薄弱点,但这鬼东西浑然一体,几乎没有任何破绽;试图从地底绕过,却发现地脉在帷幕边缘就被彻底扭曲、截断。它就像个完美的囚笼。”
阿劲尝试着将一块石头用力掷向帷幕,石头在接触帷幕表面的瞬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也没有被弹开,而是如同水滴融入大海,悄无声息地消失了,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
众人的心沉了下去。这远比预想的还要棘手。
“定辰”碎片在宥乔手中灼热异常,星辉流转,不断指向帷幕深处,传递着一种混合着渴望与警告的急切情绪。
“它……很想进去,”宥乔感受着碎片的悸动,轻声道,“但是……它也很害怕。里面……有很可怕的东西,在污染‘同伴’。”
同伴?是指月泉本身,还是指可能存在的、另一块“定辰”碎片?
就在这时,一直由林云照看的胡瑶,再次出现了异动。她不再是轻微的颤抖,而是整个身体都开始微微弓起,眉心那点粉色光华以前所未有的亮度燃烧起来,甚至在她身体上方,凝聚出了一只极其模糊、仿佛随时会消散的、闭着双眼的九尾狐虚影!那虚影面朝帷幕方向,狐吻开合,似乎在无声地嘶鸣、呼唤!
“胡瑶姐姐!”林云惊呼,她能感觉到胡瑶体内那原本缓慢修复的生机,此刻正以一种危险的速度燃烧、沸腾!
“她在感应月泉!她的本源在呼唤同源的力量!”李杞立刻判断,“但这帷幕在阻隔,强行感应只会加速消耗她本就不多的生机!必须尽快进去!”
情况瞬间变得万分紧急!胡瑶的状态,成了打破僵局的倒计时!
“不能再等了!”狼渊眼中闪过一丝决绝,“集合我们所有人的力量,强行轰开一个缺口!哪怕只有一瞬!”
“不行!”我和李杞几乎同时反对。
“规则层面的污染,非蛮力可破。”我快速说道,大脑飞速运转,目光在焦躁的“定辰”碎片、燃烧本源的胡瑶虚影以及那死寂的帷幕之间来回扫视,“需要的是‘定义’的对抗,是‘秩序’对‘混乱’,‘生机’对‘死寂’的碰撞!”
我的目光最终定格在宥乔和“定辰”碎片上。
“宥乔,‘定辰’是秩序的化身,星辉是定义存在的力量。胡瑶的妖力与月泉同源,是引路的坐标。”一个大胆的念头在我心中形成,“如果我们以胡瑶的妖力为‘引信’,以‘定辰’碎片和你的星辉为‘破障锥’,集合众人之力为你提供支撑,或许能短暂地在帷幕上,‘定义’出一条只属于‘秩序’与‘生机’的通道!”
这是一个极其冒险的计划,成败完全系于宥乔一身,并且需要精准的时机和毫无保留的信任。
宥乔看着手中灼热的碎片,又看了看胡瑶那燃烧的虚影,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但随即被坚定取代。“我该怎么做?”
没有时间详细解释。我们迅速围成一圈,将宥乔和胡瑶的担架护在中心。我和李杞将手掌按在宥乔后背,精纯的真炁与法力毫无保留地灌注而入。阿劲、林云以及狼渊等五名巡狩,则各自将力量汇聚,形成一股庞大的能量洪流,作为后备支撑,随时准备接应。
宥乔闭上双眼,双手紧握“定辰”碎片,将其按在自己眉心。她周身星辉以前所未有的规模爆发出来,不再是柔和的光晕,而是凝聚成一道凝实无比、仿佛由无数细密星轨编织而成的璀璨光柱!光柱的尖端,正是那枚炽亮如蓝色小太阳的“定辰”碎片!
与此同时,李杞引导着胡瑶那燃烧的九尾狐虚影,将其化作一缕极其精纯、带着月华与生命本源的粉色流光,缠绕在星辉光柱的最前端,如同为箭矢装上了拥有灵性的箭头!
“就是现在!”我大喝一声。
宥乔猛然睁开双眼,眸中已是一片冰冷的星河!她娇叱一声,将凝聚了众人之力、融合了“定辰”秩序与胡瑶本源指引的星辉光柱,如同投掷命运之枪般,狠狠刺向那蠕动的沉寂帷幕!
没有巨响,只有一种仿佛布帛被强行撕裂的、令人牙酸的嗤啦声!星辉光柱与沉寂帷幕接触的刹那,爆发出的不是能量冲击,而是规则层面的激烈碰撞与湮灭!
灰黑色的帷幕如同被投入滚烫烙铁的冰雪,以光柱尖端为中心,迅速消融、退散,露出一个边缘不断蠕动、试图弥合的不稳定通道!通道内部,不再是死寂的黑暗,而是流淌着微弱的、来自月泉的银白光华和“定辰”碎片的蓝色星辉!
“通道不稳!快进!”狼渊咆哮道。
阿劲第一个扛起胡瑶的担架,如同猎豹般冲入通道!林云紧随其后!我和李杞护着脸色苍白、几乎虚脱的宥乔,也立刻踏入!狼渊和他的队员则负责断后!
就在我们全部进入通道,狼渊最后一个踏入的瞬间,身后那短暂的通道在沉寂帷幕的疯狂反扑下,猛地闭合!将内外彻底隔绝!
我们成功了!但也失去了退路。
眼前,是被污染亵渎的月泉圣地,以及必然严阵以待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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