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象站外,沙暴稍歇。
风还在吼,但已经不是那种能卷走汽车的狂暴。沙粒从横冲直撞变成了斜掠扫射,能见度恢复到了百米左右。东方的天空是一片浑浊的铅黄色,太阳只是一个模糊的、惨白的光斑。
我们站在气象站门口,最后一次检查装备。轻量化背包,三天的水和压缩口粮,必要的法器、药品和工具。我背上了周明远的那份蓝图和笔记影印件,用防水袋仔细封好。宥乔将星晷贴身固定在外套内侧,外面罩上防风沙的斗篷。胡瑶最简洁,只带了那个青布囊和一瓶水,但她腰间多了一柄短刃——是她从气象站仓库里找到的一把地质锤,经过她简单“处理”后,锤头隐约流转着土黄色的光晕。
“通讯器保持静默,除非极端情况。”我对阿劲和李杞说,“每隔六小时,尝试用短波接收我们的状态码。如果我们连续二十四小时没有发送,或者收到紧急信号……”我顿了顿,“你们就不要等救援了,带着伤员,想尽一切办法往东走,去公路。”
阿劲用力点头,眼睛有点红:“谢哥,宥乔,胡瑶姑娘……一定小心。”
李杞给了我们三个每人一个紧紧的拥抱:“活着回来。”
没有更多告别。我们转身,走进那片依旧昏黄的天地。
胡瑶走在最前面。她闭着眼,但脚步没有丝毫迟疑,仿佛脚下有一条只有她能看见的路。她不是在用眼睛看,而是在用某种更深层的感知——“听”着大地的“伤痕”,那些被铝锚撕裂、钉穿的脉络。
我跟在她身后三步,警戒四周。宥乔在我侧后方,手持一个改良过的罗盘(结合了星晷的部分感应功能),监控着空间波动和能量流向。
最初的五公里相对平静。除了风沙,只有一望无际的砾石滩和偶尔隆起的风蚀岩。但随着我们深入,环境开始出现诡异的变化。
首先是颜色。地面的砂石逐渐从普通的黄褐色,变成了一种暗沉的、泛着金属光泽的灰黑色。拾起一块,入手比普通石头沉得多,表面有细密的蜂窝状孔洞。
“是铝渣。”宥乔低声道,“工业炼铝的废渣,被大量倾倒在这里。几十年过去,风化破碎,混进了地表。”
其次是植物——或者说,植物的残骸。我们开始看到枯死的梭梭和骆驼刺,但它们的死状很不寻常:枝干扭曲成怪异的螺旋状,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狠狠拧过;表皮覆盖着一层银灰色的粉末状物质,在风中闪着诡异的光。
“铝污染已经渗入了生态链。”胡瑶停下脚步,蹲在一株彻底矿化的梭梭前,手指轻触,那株“植物”竟像酥脆的饼干一样碎成了粉末,“大地在‘中毒’,生命在变成……另一种东西。”
更令人不安的是声音。风声中开始夹杂着一种低频的、持续的嗡鸣,像是无数根巨大的琴弦在同时震动。这声音不来自某个方向,而是从四面八方、甚至从脚下传来。伴随嗡鸣,偶尔会有短暂的、尖锐的金属摩擦声,就像生锈的铰链被强行转动。
“是锚点在共振。”宥乔看着罗盘上剧烈跳动的指针,“整个阵列……正在被某种力量缓慢唤醒。周明远笔记里说的‘激活’过程,可能已经开始了。”
我们加快脚步。
两个小时后,我们抵达了蓝图标注的第一个锚点集群区。那是一片低洼的盐碱地,中央矗立着几个巨大的、锈蚀不堪的金属罐体——看形状,像是废弃的化工储罐。但走近了才发现,这些罐体都被改造过:表面焊接着密密麻麻的铝板,铝板上刻满了与卧佛山洞窟里类似的扭曲符文。罐体底部有管道深入地下,管口凝结着厚厚的、沥青般的黑色物质,散发着刺鼻的酸腐味。
“他们在用这些罐体作为‘锚’的放大器。”我示意大家隐蔽在一块岩脊后,“把从地脉抽取的怨毒和污染,集中储存,再反馈给阵列。”
胡瑶凝视着那些罐体,眼中符文流转:“罐体内部……有东西在蠕动。不是活物,是……浓缩的‘秽淤’。”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距离我们最近的一个罐体,表面的一块铝板突然“啪”地一声爆裂!一股粘稠的、冒着泡的黑色液体从破口喷涌而出,落地后并不四散,而是像有生命般汇聚、隆起,迅速形成了一个模糊的人形。
紧接着是第二块、第三块……短短十几秒,七个罐体上爆开了数十个破口,数十股黑液喷出,化作了数十个摇摇晃晃的、没有清晰五官的“人”。它们站在原地,似乎在“嗅探”着什么,然后齐刷刷地转向了我们藏身的岩脊。
“被发现了!”我低喝,“准备战斗!”
话音未落,那些黑液人形同时动了。它们的动作看似缓慢笨拙,但一步迈出就是两三米,速度快得惊人。更可怕的是,它们所过之处,地面的砂石迅速变黑、板结,冒出缕缕青烟。
“不能硬拼!”胡瑶飞快地说,“它们本质是浓缩的秽淤,物理攻击效果有限,还会被污染法器!用火,或者净化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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