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之上,一片死寂。
那仿佛来自亘古之前,足以斩断因果的剑鸣声,似乎还回荡在每一个人的神魂深处。
那遮天蔽日的魔爪,那由道宫强者分魂所化的狰狞鬼脸,以及它们消散时那诡异又无声无息的画面,构成了一幅足以让任何修士都道心崩溃的地狱画卷。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那一道跨越了无尽时空而来的剑气斩成了凝固的永恒。
高台之下,那数十个原本还心怀鬼胎的观望派城主与宗主,此刻皆如同被抽走了魂魄的泥塑,一个个脸色煞白,眼神涣散,身躯如筛糠般剧烈颤抖,却连发出一声惊呼都做不到。
他们的神魂,在那股至高无上的法则气息面前被震慑得无法思考,只剩下源于生命本能的……恐惧。
“不……不可能……魔君大人……怎么会……”
赵无极是唯一还能发出声音的人。他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自己手中那枚早已化为齑粉的“万魂令”,又抬头看了看那空无一物,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过的天空,脸上的狂热与怨毒尽数被一种更加深沉的绝望所取代。
他输了。
输得如此干脆,如此彻底,甚至……如此荒诞。
他连自己的敌人是谁都不知道。
“噗通!”
高台之上,一声轻响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是烈火城主。
这位脾气最是暴躁,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炼魄境后期强者,此刻竟是双膝一软,直挺挺地跪倒在地。
他并非是向白战下跪,而是朝着那道剑气消失的天宸城方向,以一种五体投地的姿态深深地匍匐了下去。
他的眼中,没有了不甘,没有了愤怒,只有一种最纯粹的……臣服。
他的下跪像是一个信号。
“噗通!噗通!噗通!”
高台之下,所有还在发懵的城主们仿佛被瞬间惊醒。
他们没有任何的交流,没有任何的犹豫,却不约而同地齐齐地跪倒在地!
他们不知道那道剑气来自何方,但他们知道,那是一种他们终其一生,乃至他们身后的家族与宗门传承万载都无法触及,甚至无法想象的……伟力。
在这等伟力面前,任何的阴谋,任何的合纵连横,都显得那样的幼稚与可笑。
臣服,是他们唯一的选择,也是他们唯一的生路。
高台之上,白战身后的十四位炼魄境强者亦是面面相觑,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骇然与狂热。
他们齐齐上前一步,对着白战单膝跪地,声若洪钟:
“盟主神威!天命所归!”
白战没有理会他们。
他缓缓地,从那张象征着北域至高权柄的铁木主座上站起,目光越过下方那黑压压跪倒一片的人群,平静地落在了赵无极身上。
他的声音不大,却如九天之上的神谕清晰地回荡在每一个人的耳边。
“赵无极,勾结魔道,意图霍乱北域,罪不容诛。”
“来人。”
一道身影,自他身后闪出。
白启此刻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前所未有的明亮,那是一种见证了真正的“道”后,所带来的顿悟与新生。
“将此獠,就地正法。头颅悬于天都城门之上,昭告北域,以儆效尤。”
“是!”
白启没有半分犹豫,手起刀落。
赵无极甚至没有做出任何反抗,他只是痴痴地望着天空,直到那冰冷的刀锋划过他的脖颈,他那双浑浊的眼眸中似乎才闪过了一丝解脱。
乱世枭雄,就此落幕。
他的死,没有激起半分波澜,仿佛只是为这场刚刚开启的英雄会,献上了一份微不足道的祭品。
看着那颗滚落在地的头颅,下方所有跪伏的城主们身躯再次剧烈地一颤,头颅埋得更深了。
而高台的另一侧,听雪楼楼主洛清颜早已站起了身。
她没有去看那血腥的行刑场面,她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死死地锁定在那道剑气消失的方向。
那双一向清冷如雪山之巅万载玄冰的凤眸,此刻却仿佛有两团炙热的火焰在燃烧!
“楼主,那……那究竟是……”
侍女小荷的声音带着颤抖,她被刚才那神鬼莫测的一幕吓得魂不附体。
“那不是剑气。”
洛清颜的声音轻得仿佛梦呓,却又带着一种足以让日月星辰都为之颤抖的狂热与敬畏。
“那是……‘道’。”
“是一道纯粹的、不讲任何道理的,属于‘斩’之法则的……至高之道。”
她缓缓闭上了双眼,仿佛在回味着那一道剑气中所蕴含的、足以让任何道君都为之疯狂的无上道韵。
“传我密令,回总舵。”
随即对着虚空,轻声说道,仿佛在对另一个看不见的存在下令,“将我听雪楼于此地所见的一切,一字不漏上报天机阁。”
“告诉他们……”
她顿了顿,用一种无比郑重,甚至带着一丝虔诚的语气,缓缓说道:
“我们,或许……找到他了。”
做完这一切,洛清颜不再停留,甚至没有再看白战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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