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停顿,语气加重:“然后,在梦里,我心中默念:打!狠狠地打!去教训那些侵略者!我的纸飞机就像听到了我的呐喊,像利剑一般俯冲下去!撞在了日寇的坦克上,坦克爆炸了!撞在了日寇的军旗上,军旗被撕碎了!”
他的声音并不高昂,却蕴含着澎湃的情绪,台下许多人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眼中闪烁着光亮,仿佛也在梦中看到那大快人心的一幕。
“好!”不知是谁,压抑不住地低吼了一声。这声音瞬间点燃了积压的情绪,礼堂里爆发出一阵短暂而热烈的喝彩!
“好!炸得好!”
“就该这样!”
然而,秦浩脸上却没有丝毫笑容。他缓缓抬手,压下这片振奋的欢呼。脸上的神情从梦境的壮怀激烈,迅速转为一种沉重的、浸透了凉意的清醒。
“火光在我眼前炸开的那一刻,确实畅快!然而,就在那一瞬间,梦醒了。”
“刺眼的阳光照进窗棂。梦里那惊心动魄的火光和爆炸声消失了。房间里很安静,只有我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
“我知道,那是梦。”
“我比谁都清楚。纸飞机,哪怕叠得再漂亮,飞得再高……它也终究只是一只纸飞机。”
“它轻飘飘,没有力量。它承载不了炸药,撞不破铁甲战车,撕不碎侵略者的钢枪利炮,更挡不住那些夺走我们家园、屠戮我们同胞的日本强盗!”
“诸位,“靠纸飞机不行!靠空喊口号也不行,我们只能,也必须依靠一个东西——那就是实实在在、能让敌人粉身碎骨的力量!”
秦浩紧握拳头,一字一顿,掷地有声:“要想不做亡国奴,只能依靠真飞机!真大炮!”
“从今天起,你们的战场,就在这里!在关中大学的图书馆里!在你们日夜自习的教室里!在你们可能觉得枯燥的物理、化学、工程图纸上!在那些冰冷的机械和精密的计算中!拿起你们手中的笔、实验台上的仪器、机床上的部件——它们将来组装起来,就会是你们今日梦想中的真飞机、真大炮!那才是雪耻报国、光复河山的真正力量!”
秦浩的话语,宛如黑夜海面上亮起的灯塔,瞬间点燃了另一股截然不同的热潮——一股涌向知识、涌向技术、涌向实干的热潮。
接下来几天,关中大学内部的格局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机械工程、应用化学相关的专业——突然人满为患。
工学院的教室里挤满了学生,走廊上都挤满了蹭课的身影。许多年轻的文学才子放下了诗卷小说,笔记本上开始画满了齿轮、杠杆、化学方程式。
教授们惊讶地发现,那些曾经抱怨微积分和理论力学太难的文科生,此刻眉头紧锁却也异常专注地推导着公式。
图书馆里,有关工程制造、金属冶炼、航空动力学、火炸药原理的外文书籍和专业期刊成了最紧俏的“抢手货”。
学生们如饥似渴地阅读、抄录、讨论,白炽灯在深夜里照亮着一张张求知若渴的年轻脸庞。
昔日吟风弄月的角落,现在充斥着关于“合金比例”、“弹道计算”、“发动机效率”的低声争论。
岁月如白鹿原上的溪流,在激越的回响后,带着更深沉的力量静静流淌。
1931年至1937年的六个春秋,对于中华民族是屈辱与抗争交织的苦难岁月,对于关中大学的学生而言,则是埋头苦干、砺剑锋刃的蛰伏期。
当年挤在讲台前抄笔记的文学青年,眉宇间少了几分书卷气,多了工程师的严谨和沉稳。
曾经在游行队伍前列激昂演讲的学生领袖,如今是车间里最能熬夜解决技术难题的“拼命三郎”。
操场上奔跑的身影少了,图书馆、实验室通宵达旦的灯火成了常态。
1937年7月,卢沟桥的炮声彻底撕碎了短暂的宁静,全面抗战爆发!国难当头,哀鸿遍野。前线浴血的将士们面临着一个比敌人更可怕的困境:极度匮乏的武器弹药!东北的重工业基地早已沦陷敌手,后方新建立的兵工体系捉襟见肘,前线急需的枪支、弹药、迫击炮弹如远水解不了近渴。
一时间,“缺枪少弹”成了笼罩在各个抗日战场上的沉重阴霾。无数装备简陋、英勇无畏的士兵,只能以血肉之躯硬抗日寇的飞机大炮,伤亡之惨烈,令人扼腕。
此刻,大后方战略枢纽西安的地位陡然凸显。它被赋予了新的、关乎民族存亡的重任——成为支撑抗战的“兵工命脉”!一座座崭新的兵工厂、修械所如同雨后春笋般在西安城郊及周边地区紧急建立、扩张起来。
就在这民族危亡的紧要关头,关中大学积蓄了六年的力量,轰然爆发!
成千上万的关中大学毕业生,特别是工科的精英们,在民族大义的感召下,如同奔向各自战斗岗位的士兵,以最快的速度奔赴西安及邻近地区各大兵工厂:
从历史悠久的大型军工厂如巩县兵工分厂西安办事处、新建的陕西第一兵工厂,到为地方部队服务的修械所,再到生产特殊零件和化工原料的配套小厂……处处都能看到关中大学学生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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