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煜重重地点头,侯景之乱在一定程度上成因正是如此,这次动乱对于天下而言简直就是一场浩劫,直接导致了梁朝的灭亡。梁武帝晚年昏聩,亦是无法控制行伍出身的侯景,这才给了侯景机会。
“皇权感到了危机感,为了巩固自身利益、安全和地位,就反过来寻求削弱勋贵之策。到了文宣帝高洋时期,就愈发重视提拔汉族官僚和宗亲将领,以此来制衡勋贵的权力。勋贵的权力,在高洋的这场布局中,大大得到了削弱。朝廷重要官衔被汉族官僚霸占。”陈唱养病的这段时间可没少看书,结合后世知道的知识,对天下的形势进行了认真地分析。
楼煜再次点头,陈唱的分析一点不错。
高洋任命的顾命大臣,以清一色的汉族官僚为主,勋贵已经被排除在外,没有了立足之地。军中勋贵的势力,被宗亲分去了一大半。高洋在位期间,京畿大都督府的每一任大都督都是让宗亲担任的。这样的用人策略,直接使勋贵失去了军权一家独大的地位。
引狼入室的皇族,接着就被狼给吃了。掌握军权在手的宗亲也不是省油的灯,也出现了叛乱的现象。目前的皇帝高殷,只是一个傀儡而已,朝中大事均由他的叔叔太傅、录尚书高演决断。
楼煜推断,用不了多久,高演就会想办法废掉自己的侄子,自己从幕后走向前台,真正登上帝位。
“这些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楼煜有些奇怪,以前只听说自己这个孙女婿读过一些书,但文采并不出众,至于政事更是并不擅长,此时何以对天下形势分析的如此透彻?
对此,陈唱早就想好了说辞,道:“阿爷,如今天下虽然是三分之势,但相互之间虎视眈眈,将来必然会有兵祸之灾,我也是为了未雨绸缪,才不能不了解这些。”
正所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乱世中不能不为自己打算。
楼煜亲身经历过战乱,丧子之痛让他对着战争有着深深的厌恶,可是他只是一个文人,且现在无权无势,根本无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陈唱,既然你不看好齐,那么陈呢?”
陈朝虎踞江南,继承了梁朝大部分的土地城池,武帝励精图治,当今皇帝陈蒨也算是一位有雄才大略的皇帝。陈蒨起自艰难,知晓百姓疾苦,仍贯彻休养生息的策略,治国一律从俭,整顿吏治,注重农桑,兴修水利,政治清明,百姓富裕,国势渐强。
陈唱摇摇头:“陈是建立在毁灭性的梁朝侯景之乱基础上的,立国基础极差,江南实力被侯景之乱折腾的几近于无,如今陈朝疆域仅能控制江陵以东、长江以南的、交趾以北的地区,实在是无力和周、齐争锋。”
自古以来,统一天下的朝代大多都是从北向南推进,极少有由南而北的朝代能够定鼎天下。
楼煜眼睛陡然睁大:“不错,依老夫看来,陈朝国力仅能保证其偏安一隅,但实难与周、齐抗衡。”
陈唱又道:“再来说周朝,我认为周生于忧患。周生来处于劣势,军事实力较弱,但在兵制上积极求变,其军队发生了人事、战术两大方面的显着、积极的变化,使得实力得到了不断增长。
具体而言,人事方面,第一个变化是,军队高层中,以开国元勋为主要将领的核心地位被削弱,涌现出了一批新人取而代之,这让有能力的将领看到了希望、上升的空间。
第二个变化是,军队中层中,老一代的六镇将领在自然灭失,但其后代子孙没能继承衣钵,父祖辈的军事才能,在小辈中逐渐失传了。位置空出来后,汉族将领及时补了位。
第三个变化是,军中的汉人、六镇军人的比例变成了对半开,也就是说六镇军人已无绝对优势。汉族将领在军事中的地位在增长,给周带来了新气象,周军的作战能力得到大幅度地提升。此外,周朝还给将领们分田地,允许他们拥有私兵,这些实打实的政策,加深了将领对周的归属感,军队也拥有了更强的凝聚力。
至于战术上,这些我不太懂,但大致能够感觉到周对步兵的重视,而齐仍旧停留在发展骑兵的层面。”
他说的这些话虽然都是根据现代人的思维叙述的,但也完整地将意思都表达了出来,听得楼煜频频点头。
楼煜道:“步兵看似杀伤力低。但一物降一物。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步兵是克制骑兵的法宝。既然周是生于忧患,那齐必然将会死于安乐了?”
“起码现在看上去就是如此。”陈唱自然也不敢将话说满了,“齐建立王朝靠的是人,建立后却对告官勋贵疏于管理,造成了吏治腐败,这方面周要强很多。”
楼煜道:“我听说齐有一名官吏名叫祖挺,此人私德败坏,是个惯偷高手。祖挺当仓曹参军时,贪念并没跟着当官而被压抑。有一次,祖挺参加了胶州刺史司马云的宴请,竟然对厨师的铜碟子起了歪念,顺手牵羊准备带走。厨师不畏权势,直接对祖挺进行了搜身。祖挺当场被抓。在场的人都惊愕不已,以为祖挺会找个地洞钻进去。没想到,祖挺根本不以为然,表现出一番小人坦荡荡的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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