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日，周径庭说好的硝石送来了。
这东西，在普通人的眼里，不常见。
他们认识烟火、爆竹，甚至可能还有火药，但对硝石却不甚了解，更不知道前面说的那些东西，都有硝石的痕迹在其中。
“小姐，将这些堆放在何处？”陶因宁不知道如何用，但知道这些如炭一般的粉末，不好得，需得小心存放。
古秋水跟在陶因宁身边看着，顺口提道：“不如放厨房吧，这乌漆嘛黑的东西，全是灰。”
“嗤。”一旁的胡天忍不住笑出了声。
古秋水不满地瞪了胡天一眼，十分不理解：“有什么好笑的！”
“把硝石堆厨房，要是不小心弄倒了水，可就没用了。要是弄到了火，呵呵，厨房都可能被夷为平地。”胡天的眼神好像看着一群土包子。
竟然会想着把大堆的硝石堆在厨房里，如果沾到一点火星，厨房可能都会没了。
林晓禾多看了胡天两眼，他很熟悉硝石嘛。
“我年轻时候走南闯北的，见过不少事，做烟花爆竹都需要用到硝石。”胡天在众人的注视下解释了一遍。
阿米目光灼灼地看向胡天，拉着杨林，兴奋地道：“杨林，这个人懂得好多啊，竟然连烟花爆竹要用硝石都知道。”
胡天身形一怔，冲阿米解释道：“我曾经在爆竹烟火的厂里上班，知道一点。”
“那你是不是也知道烟火怎么做的？”阿米十分开心，仰着头，笑着说，“林姑娘如果有硝石剩下，那我们可以做烟花，对不对？”
胡天嘴角微微抽了抽，这哪是说做就能做到。
“烟花爆竹厂是有秘方的，普通人学不到。我以前虽然曾在那些厂里做活，但没有接触过这么核心的东西，我不会做烟花爆竹。”胡天摇头，
胡天知道烟花爆竹要用到硝石，但他在烟花爆竹厂做事还在边缘地位，对于其他材料，以及各种配比不太了解。
“哦。”阿米露出失望的神色，好可惜，不会做烟花。
阿米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拉着杨林的手，激动地问：“杨林，林姑娘要这么多硝石，难道是要给我们做烟花爆竹？”
“你想得可真美。”杨林笑话阿米，“要做烟花也不是现在做，都是天冷的时候才有人开始做呢。”
这么一想，杨林竟然觉得自己的想法有几分道理，朝阿米露出得意地神色：“你要不信，我们就去问问林姑娘，如何？”
“问就问！”阿米转过身，打算问上一问，结果一看到林晓禾的身影，阿米就怂了。
虽然从没见林晓禾发过脾气，可阿米就是不敢对上林晓禾，更不敢直面问相关问题。
杨林扬声问：“林姑娘，我们的硝石用来做什么？是做烟花爆竹吗？”
“不是，是制冰。”林晓禾特意补充了一句完整的，“我们用硝石制冰。”
用硝石来制冰，还得从小份开始实验起。
这样才能弄清楚，硝石和水的比例多少，即便不成功，损失也少。
林晓禾对叶天起了兴致，走到他的面前，仔细地打量着他：“这一次，我都觉得你眉眼之间有些眼熟了。”
“林姑娘，小的惶恐。”胡天小退了一步，“我走南闯北多年，去过很多地方，如果真见过林姑娘，那定是记忆深刻，绝对不会忘记。”
“你做过很多事？”林晓禾审视着叶天，“除了烟花爆竹，还做过别的吗？”
“做过一点小买卖，跟林姑娘的没得比，只是带点小东西四处兜售。”胡天诚恳地回答，“为了养家糊口，有什么就做什么。”
林晓禾点着头：“家里有什么人？”
胡天脸上的表情僵了片刻，低着头道：“已经没有了。”
林晓禾也是一愣，他的身上传出沉痛的情绪，不似作假：“抱歉。”林晓禾有心想问一问，他的家人因什么去世，只是又觉得不太合适，一时间不好开口。
却不料听到对面的人主动提及：“他们几年前就不在了，在战乱中。”
杨林和阿米听到此话，默默地退了两步远，和胡天保持一定的距离。
不是因为他们觉得做错了或者心虚，而是担心胡天迁怒于他们，毕竟对于胡天来说，他们是战争的敌对方。
胡天却大气地道：“你们不用慌，我不是是非不分之人，两国交战，苦的是普通百姓，你们没有做错什么，错的是朝廷，是领兵作战之人！”
如果胡天不是大沥朝的人，都让人觉得这话完全是针对周径庭说的了。
将军府的人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
深受战乱之苦的两国百姓，却认为胡天说的极有道理，而且懂大是大非，知道冤有头债有主，不会怪责普通百姓。
杨林那群人，看胡天的眼神都友善了几分，虽然他们站在敌对的两国，可他们却是同病相怜，深受战乱之苦的百姓。
如今，战事已远，他们之间又有什么仇怨呢？
“林姑娘。”覃巧上前，“我之前小心眼了，两国交战，本就不是我们这些无权无势的民众的问题，不该有仇。姑娘给我们月钱，我们替姑娘做事，这是理所当然之事。以后定当尽心尽力，对得起姑娘给的月钱。”
这进展，怎么朝意料不到的方向发展了？
林晓禾微笑以对，没有回答。
他们关系友好，于她而言，不是坏事。
下午的劳作，林晓禾都能感受到关系好转的气氛，不管哪里的人，他们都会互相照应一二，举手之劳的事，帮一下也行。
“行远，你还觉得胡天眼熟吗？”林晓禾看着众人之中，属胡天最得人心，刚才的话是一方面，他愿意去帮人是更主要的原因。
当然，平郡之人愿意接受他的好意，和刚才他说的那番话极有关系。
“眼熟的，但是想不起在哪见过，我确定见过此人。”周径庭笃定地道。
“既然如此，那就是他说了假话，为什么要说假话呢？”林晓禾猜不透胡天的动机。
周径庭却道：“你怎么笃定他说了假话？有可能我见过他，他没有见过我。”
林晓禾转过身，看着周径庭，抱着双臂道：“我觉得，你这样的人，不会被人忽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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