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氏掀唇,语气冷血至极:“给我往死里打!”
“奴婢——”
锦鸢面色煞白,张口的话还未说出口,身后婆子的一棒又狠狠砸下来!
痛至险些令她晕厥。
棒子从身上被抬起,又高高扬起——
锦鸢心底哀鸣着绝望与恨意,她几乎是吼叫着出声:“奴婢说!”
钱氏、沈如绫——
这两个嗜血的主子!
“奴婢都说!”
她认命却绝不认死!
“奴婢通通都说!”
她的吼出的每一个字,都似杜鹃啼血。
钱氏面上噙着鄙夷的冷笑,方才抬起手命婆子停手,下一瞬,却从拔步床上传来沈如绫尖锐威胁的声音:“锦鸢!你敢!!”她支起孱弱的身子,身躯晃颤,眸中却迸射出奇异的光:“你难道忘了用什么起誓不成??!”
锦鸢的情绪似乎被冰冷的手猛的掐住。
她转过头,缓缓看向沈如绫,眼底生出讽刺之色,“小姐…”
服侍沈如绫已八年有余。
虽知她冷漠自私,可眼下……
竟毫不留情的逼她去死?
锦鸢垂眸压下心底的狠怨。
钱氏用力拧眉,“小姐病得糊涂了,让她好好躺着无需她开口!”
秦嬷嬷上前,用手牢牢捂住沈如绫的嘴巴。
任凭沈如绫捶打,也不松手。
钱氏收回视线,冷冷瞥向锦鸢:“说!”
锦鸢伏跪着,每张口发出一个字音,就牵连着后背止刺痛难耐,听见自己嘶哑的声音从口中传出来,“奴婢受小姐之命,曾去——”
将要说出书院之名时,从一旁混乱骤起。
只听见秦嬷嬷惊呼一声“小姐——!!”
沈如绫为了保住顾生,病了那么久的她生出神力,用力推开秦嬷嬷,从床上扑下来,赤着足、披着发,一脸决绝的朝着墙撞去!
嘭——
“小姐!”
“绫儿!”
钱氏再也顾不上锦鸢,转身拔腿就朝沈如绫跑去,却晚了一步。
沈如绫用力撞上墙壁,从发间渗出一道鲜血。
人无力的跌滑而下。
一张脸白的恐怖。
钱氏吓得慌了分寸,心中大痛,顾不上礼仪姿势,跪在地上双手紧紧搂着沈如绫,惊痛着唤她:“绫儿不可!”
沈如绫倒在钱氏的怀中,掀起眼睑。
血水有些遮挡视线。
眼泪从眼角滑落,她苍白的张合着唇,落着泪道:“女儿答应母亲…从此不再见他…母亲不要再问了…求母亲饶他一条性命…他是女儿的命啊…否则、否则——”沈如绫凄声绝望道:“女儿宁愿一头撞死!”
钱氏不敢置信的看着怀中虚弱的女儿。
眼中是遍布痛心,语气僵硬着:“你为了一个男人当真要如此威胁你的母亲吗?!绫儿!”
沈如绫落下的眼泪更密更烫,“是您与爹爹先逼我的啊!用国公府、用你们在意的权势压在我身上!我从一开始就不愿意嫁去赵家,是你们——你们逼我的……”
钱氏哪怕再坚强心硬,此时也被女儿的话伤的落泪,“与赵家的婚事乃是陛下钦赐,绫儿,你是想要害死爹爹与娘亲吗?!”
沈如绫却不愿受此要挟。
一心只想保护顾郎。
淌着眼泪,厉声绝望着道:“女儿别无所求!只求母亲饶他一命!若母亲不答应,女儿便一头撞死了去!”
她自钱氏的怀中挣扎而出,又朝墙壁撞去。
钱氏被退的身子不稳跌去,急忙喝道:“拦住小姐!”
她双目通红,伸出去拽的手慢了一拍。
眼睁睁再度看着沈如绫撞去。
心中恨极、怒极,但这些情绪在看见女儿一次次寻死时,通通化作哀痛。
这一下撞去,沈如绫咬着牙下了死劲。
额角破口,顿时鲜血直淌!
“绫儿!”
“我的绫儿啊!”
钱氏在地上手脚并用的爬过去,早无什么国公夫人的姿态可言,捞着沈如绫疼的发颤的身子,端庄肃穆的脸上,慌乱的狼狈而可怜。
此时的钱氏,只是一个母亲罢了。
沈如绫气若游丝,视线涣散的看向钱氏,“娘…是…女儿不孝…”
钱氏哀恸至极,嘶吼着一旁吓愣的奴仆,“快去找大夫回来啊!快啊!”
秦嬷嬷才慌着转身跑出去。
钱氏移回视线,抬起手,手掌一下一下的抚摸着沈如绫消瘦的面庞,眼泪从皱纹深浅叠起的眼梢涌出,“娘不问了…不问了…”钱氏的声音在发颤,“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个男人我们也不查了…有娘在,会帮你处理好一切…”看着她的血将脸颊都染的脏污,钱氏却不敢擦,“娘只有你一个女儿…怎么会舍得、舍得不管我的儿啊…”
屋子里静得可怕。
只有钱氏嘶哑的声音。
连压着锦鸢的婆子都吓得六神无主,跪在地上——
生怕小姐就这么死了。
锦鸢伏在地上,咬着牙默默忍着后背的剧痛,耳中钱氏的哭声令她麻木。
甚至从心底钻出一个阴暗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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