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马车上,沈禄斜躺着,手上还端了一碗葡萄,一口一颗,分外惬意。
沈远道:“大公子,这顾大源竟是查不出什么底细来,我们还要继续查下去吗?”
沈禄却是久久没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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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五才过,冥州的天儿竟是一日比一日凉了。
苏家派了四个娇怯怯的、年约十岁的小姑娘来与顾娇学习画。沈远是如是介绍的:“沈四、沈五、沈六、沈七姑娘。”
顾娇看着面前四位个头差不多,长相差不多,便是连服饰都差不多的小姑娘,有些发晕。
四位姑娘朝她盈盈一福:“见过顾小哥。”竟是连动作、说话的语调都差不离。
沈远说:“四位姑娘皆是大公子的妹妹,大公子吩咐了,请顾小哥万万严格要求她们,切勿空度时光。”
顾娇应下,沈远便走了。瞧着沈远走远,其中一个小姑娘柔声说:“顾小哥,我们几个皆是同年同月生的,自小母亲便将我们放在一起养着,是以服饰都是差不多。”
沈家个个都是人精,不过一句话,便明了这四个小姑娘都是沈禄的庶女。不过同年同月生,这沈禄的爹是有多忙碌啊。
顾娇让四位沈家姑娘各自在陶坯上绘画,姑娘们都是有功底的,在陶坯上作画很是纯熟,然而四位姑娘画的都是拘谨的梅花。顾娇拈了笔:“你们的大哥,做的是兰囯的生意,兰囯人喜欢花团锦簇的花儿。”她拿了一只茶罐,将茶罐画得满满当当的,竟是一点留白都无。沈四瞪大眼睛,细声细气地说:“顾小哥画得真好,只是这茶罐被画得满满当当,看起来不甚体面。”
顾娇笑着,拈过一只她之前绘好的执壶来,上头绘的是芭蕉树下,两个可爱的稚童在玩耍:“人世间便是充满烟火味的,哪来的体面不体面?”
沈五还是沈六捂着嘴儿说:“这两个小童好像沈祥和沈祎呀。”
“果真呢。”余下的姑娘也附和道。
沈四不说话了。
顾娇说:“你们都是有功底的,和我也差不了多少。我也教不了你们什么,大伙只管尽着自己的心意画。”她心底却想,果然深宅里头门道多,这沈四看来爱出头,倒是被别人所不屑了。
跟四个小姑娘相处半天,顾娇总算分辨出来了:沈四长得最好看,眉眼和沈禄有些像;沈五个子最高,在左鬓上有一颗红痣;沈六个子最矮,身子骨似是很柔弱,方才说执壶上的稚童像沈祥和沈祎的便是她;沈七一张圆脸儿,嘴角总是往上扬。
而论起画功来,沈六最厉害。顾娇一说,她便领悟了,将一个茶罐同样画得花团锦簇。只是这画坯和在纸上、布上终究不同,那颜料所用的淡浓、手腕的用力、曲线自是不同,顾娇教授了她们好些天,仍是不得其解。其实顾娇着实也纳闷,当初无人领她入门,她自己拈了笔便画,竟是如有天赋一般。难不成自己在这方面真是有些天赋?
烧窑前一晚,她将自己的忐忑与阿孤说了。阿孤笑道:“难不成你以为沈禄无端用雇你,是为着和苏家置气?”
他说着,竟然从灶房的柴堆中翻出一只瓷碗来,上头赫然是傲然孤枝的数朵梅花。顾娇正诧异,阿孤又将她作的猫儿茶壶放在一处:“你自来比较。”
“你什么时候得的?”顾娇眨眨眼,“那沈禄早就让沈远寻了许多苏秋成的作品给我看了,我只有一个疑惑,为何这苏秋成只画梅花?”
“我到苏家前面的巷子卖胭脂水粉,一个苏家的婢女钱不够,便将这瓷碗抵给我。她说,苏家有时候不发月钱,便会用苏秋成画的瓷碗来抵。”
顾娇怔了怔,讪笑一声:“这苏秋成的名气这么大,还发不出月钱……”那她初初入行,岂不是养活不了自己?
阿孤摇摇头:“是那苏秋成太固执了,不肯变通。”
苏秋寒在灯下查账,纤长的手指飞快地拨着算盘子,一张俏脸却是越发的青白。门扇突然被人推开,高欢带着几分酒意进来:“娘子。”
苏秋寒不理他,高欢走到她跟前,将算盘拿开:“娘子,夜深了,咱们歇下罢。”苏秋寒却将他推开:“我今晚有些忙,你先去歇着。繁杏!给大姑爷打水!”
“是。”
高欢只好讪讪离去。
苏秋寒虽然是已经嫁出去,却仍旧住在自己出阁前住的院子里,平日里只得繁杏一个人服侍。秋夜深深,繁杏端了热水进到房中,高欢斜躺着,一双桃花眼直盯着她。
繁杏却是目不斜视,只看着面前的那一盆水波微漾的水。
高欢突然开口:“小蹄子,这么久没寻到机会与我单独在一起,可是怨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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