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欢试了三把,找到最利的一把,捏着它往空中划了几下,觉得很顺手,便满意地点点头,付钱了。
两人出门时,店员笑着挥手,说一句“欢迎下次再来”,然后坐下继续打盹了。
顾铭觉得,这个人就是个疯子,没人看得懂他的举动。或者说,愿意跟着他一起走的自己,也是一个疯子。
两人顺路走一段,到正街,站路边等的士。
顾铭问:“你买刀是为了割自己的手?”
卿欢笑着说道:“出来混嘛,手上没几道疤,谁瞧得起我啊。对了,待会你手上也划几道疤,别让饿狼那群人小看了你。”
“我就算了,怕疼。”顾铭脑袋摇得像拨浪鼓,直接拒绝,转而问道:“你刚才试刀把人家的账本的划掉了,你不觉得有些不好吗?”
卿欢眨眨眼,无所谓地说道:“那就是一个废本子,割了就割了,你看坐柜台的何小哥不也没说什么吗?”
顾铭皱眉道:“你试刀的时候,我看到本子上的一些记录,就是本月的手写账单。你们都这么不在意这本子,万一店里老板问起来,店员又如何解释啊。”
卿欢淡淡说道:“对的,那就是这月的账单,何小哥也巴不得我把账单给毁了。店里的收账,基本上都要过他的手,他偷偷吃一些回扣,又不用给老板提交账单,这是多舒服的事情啊。”
顾铭问:“这样的店员,老板不炒他鱿鱼吗?”
卿欢道:“当然不会,老板是他亲爹,就怕他出去鬼混,才把守店的差事交给他的。”
顾铭嘴角轻轻抽搐两下,心里有了诡异的念头——似乎,认识卿欢的人,无论罗不遇、陶杳杳,还是那个“何小哥”,都不是正常人。对的,现在连自己也变得不正常起来了。
卿欢继续说:“我去他的店里买了好几把小刀了。”说着,数一数手腕的疤,一共六道,便说:“一共买了六把刀,每一次都帮他划一个账本。只有第一次是意外,后面几次,他都求着我帮他搞定账本。”
顾铭不解,问:“他要弄假的话,自己就把账本解决了,或者说,压根就不记账,哪用得着专门找你帮忙啊。”
卿欢却不苟同这个说法:“工作是工作,作假是作假,这其中有很大区别。他的确在认真工作,每天都守在店里,卖了什么,收了多少钱,都一一记录。而账本被我划掉,细算起来,只能算作他精心安排的意外,并非工作的一环。也就是说,他的确很听他爸的话,老老实实工作着。但事与愿违,账本老是被莫名其妙的顾客给毁掉,他就只能勉为其难地吃一部分回扣,偷偷塞一块肥肉进兜里。”
——好奇怪的逻辑。
顾铭皱眉问:“那他为什么偏偏叫你帮忙。”
卿欢笑道:“因为他的店里,除了我,基本上没有其他买刀的顾客了。”
这会,的士来了,顾铭便不再说话,安静上车。
从市中心到城外并不需要太久时间,毕竟这只是一个小城市,的士沿主道直行约摸二十分钟,期间过了六七个斑马线,从城南大门出去,驶入荒郊野岭。
“小伙子,你们出门在外都注意些安全,这一带人少,遇到麻烦很难求助的。”
司机是个很爽朗的中年男子,开车的路上并不说话,到目的地时,他收完钱,却还好心地提醒二人。
卿欢笑道:“我知道了,谢谢你,陌生的司机大叔。”
顾铭则面无表情地说:“若真遇到麻烦,就算满大街都是人,也没有求助对象。”
司机愣了一下,笑着摇摇头,开车走了。
这里的确是城外,但并非城墙边上,而是出城还行驶了好一阵的荒野地带。一带的确没人,除了一条坑坑洼洼、尘土淤积的老马路,便再也看不到任何二十一世纪的文明建筑。
路两道没有民房抑或其他房屋建筑,视野放开,看不到电线,偶能见几支碎倒在地的电杆。按理说,像这种远离市区荒野一般有信号塔,但这里没有。
路右边是山脉,绵延起伏,一直伸到视野尽头,偶有几只寒鸦惊起,便再无动静;路左边是一片废弃的农田,占地很广,但没人耕作,早已荒芜,杂草横生。
卿欢领路,带着顾铭往左边的田地小路走,曲曲折折地穿过好几片田,终于看到农田以外的东西,却是荷塘。
说是荷塘,却与寻常人认知里的荷塘不太一样。
塘里只有泛着腐臭的淤泥,以及碎在里边的几片莲叶,显然是经年无人换水,池塘终于干涸坏死。
顾铭忽然止步,盯着污泥里的莲叶,似乎泥面还能看到些许枯黄的小花蕾,想到往日自己和韩贞一起在外婆家的池塘边看荷花的情景。那时候,两人就蹲在荷塘便看渐渐展开花颜的小花蕾,彼此的心并不在一起,但彼此心中的美好,却又奇特地连缀了起来。
“顾铭,你怎么了?”
卿欢走出一段路,见顾铭并未跟上,便回头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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