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人类本身存在极强的适应能力。
时至今日,人们早已习惯无视掉那些从旁人身上传来的不善。
只要是看得到的恶意,似乎都已不足为惧。
真正可怕的是那些看不见的恶意。这就好像躲在草丛深处的一条毒蛇,它随时都可能呼啸而出,往人身上咬出两个血窟窿。
谭红尘心中有了戒备,开始害怕雷宁就是藏在草丛里的那条蛇,已经决定不再接近他了。
顾铭忽然说:“我之前早雷宁搭过话,问了他一个很有趣的问题。”
谭红尘道:“你问他什么了?”
顾铭道:“我问他有兴趣加入我们台球社吗。”
谭红尘道:“他怎么回答的?”
顾铭笑道:“他说他对学校里的社团没兴趣,不打算加任何社团。”
这回谭红尘的反应稍稍快了一些,他已经听出了话里的言外之意,正色道:“雷宁果然有问题,我们万不能再接近他了。”
顾铭却说:“我们为什么不接近他?”
谭红尘道:“既然猜到他多半会帮着慕永恒来对付我们,那我们肯定要躲着点啊。”
顾铭接连摇头好几下,这才苦笑着说:“如果别人攻击你时,你想到的办法只有躲避,那你迟早会有避无可避的时候。我们现在应该趁着还没撕破脸皮,多接近他,想办法从他嘴里套出更多有用信息,这才有利我们之后的反击啊。”
谭红尘惊愕道:“反击?”
他说这两个字的时候,眼睛睁得老大,仿佛在说玄奇的天方夜谭一般。
顾铭哑然道:“对你来说,以牙还牙就是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吗?”
谭红尘的心绪翻滚起来,似乎全身血液都在这会热腾了一分。这感觉很奇妙,就好像一瞬间有了远超常态的力量。
这么多年里,他受了太多太多的欺负,却从未想过要如何报复对方。
但今天,他听到了顾铭的话,脑袋开窍了,忽然想通了这个问题。
于是他就变得激动起来。
在练车场,每个人每天的正常练车时间只有半个小时左右。当然,若某天练车的人少,一人多练一会还是可以的。但毫无疑问的是,教练员说“该换人了”时,在车上练车的人就得下车,之后也可以直接做其他事情去。要想留在练车场练更多的时间,就只能单独找教练员花钱购买学时。
谭红尘和顾铭聊天这会,雷宁的练车时间已经结束,该换顾铭上了。
谭红尘想跟车学习,但车后排一直坐着两个女生,这会连风雪也跟着上去了,没了他的位子,他便只好在划线外干站着。
雷宁刚下车便向谭红尘走近,似乎他暂时还不打算离开这里。
谭红尘心头对雷宁有了戒备。虽然他也想如顾铭说的,将计就计从雷宁话里多套点有用信息出来,可他实在不会演戏,这会练一个正常的微笑都露不出来,又如何去套话啊?
谭红尘忍着心头的尴尬,勉强和雷宁聊了几句没用的废话,便又听到边上有人在唤他们。
一直蹲在他们边上不远处抽烟、聊天的高穹和何小黑都走了过来。
高穹居高临下盯着谭红尘,冷不丁来一句:“谭红尘,你是学弟,现在又有空,去外面帮我们买两瓶水吧。”
他说话时并没有掏钱,还带着一分命令的语气,仿佛谭红尘替他们买水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学校的驾校很大,但里面没有便利店。要买东西就得从铁网门出去,再顺着铁网墙绕很长一段距离才能买到。
相互不熟的人之间,忽然提出这种请求,便有些过分。
谭红尘以前也被人提过这样稍微过分一些的请求,他也都答应了。
但前提是,人家找他帮忙,说话都是客客气气的。哪里像高穹一样,一副“老子是学长,你应该帮老子买水”的嚣张模样。
谭红尘又想到早前慕永恒说过的话。他说:“不管在哪所大学,新来的学弟当面顶撞学长就是最大的过错。”
——在大学里,学长就是天吗?学弟学妹们都应该对他们点头哈腰,供他们随意使唤吗?
——高年级学生欺负低年级学生,不应该是发生在遥远的小学时代的事情吗。到了大学,昔日不懂事的少年不都应该懂事了吗?
谭红尘心头来了怒气,但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只是平静道:“高穹学长,我现在并不渴,所以不去买水。”
他说出这话时,自己都被吓了一跳。记忆里,他从未对别人说过这样冷漠的话。似乎他在遇到顾铭之后,胆小怕事的性格稍稍有了改观。
高穹冷眼睨着他,说:“我们不关心你渴不渴,你只要把我们的水买回来就好了。”
他依旧没有掏钱,而且话中还多了一丝威胁味道。
谭红尘盯着他,心中竟没有产生恐惧,反倒想到一个非常奇怪的问题——之前顾铭和风雪在这里的时候,他们怎么没来颐指气使地使唤人?
谭红尘很快想到一个可能,那便是他们觉得顾铭和风雪都不好欺负,只有他一个人是软柿子,可以随便揉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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