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8.
身子被砸碎，最后的意识里，那颗炙热的心里，仍有一个人没有磨灭。
即便气若游丝，也要把那句话，那句他无论如何放心不下的话说出来，把那个他牵挂着，却再也没法伸手保护的女人名字说出来。
他知道，就算没他的话，苏念也不缺人保护。
有顾慎行在那，苏念身边的保护只会越来越坚不可摧。经过这件事，更是要固若金汤了。
可他还是不放心。
百密一疏啊。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他真的不放心，他真的……不舍得……
司徒鹏没法说张一磊说那话的时候，人是否还有生命迹象，被砸成那样，大概当时就死了。
可他还是说出了那句话。
司徒鹏忍不住，还是掩住脸，任由眼泪流了下去。
他曾经说，要是他没坚持住，要是他就折在了山里，一定让他帮他告诉顾慎行，转告他的大哥，他还没跟他们做兄弟做够呢。
下辈子还有机会的话，就算结局一样，也要继续做他们的磊子，做他们的兄弟。
他说他做得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就算为此付出生命，那也是他心甘情愿的。
不管是为顾慎行，为苏念，还是你司徒鹏。
顾瑾言在旁边照顾他，轻声的劝他别太激动，身体还没好，一会儿要坚持不住了。
他也想控制，可有些事，怎么控制。
张小芸也劝他，说：“大哥哥，你别伤心了。你一伤心，大家也要跟着更伤心。”
张小芸说：“大哥哥，我虽然见我哥的机会少，但每次我问他他有什么朋友的时候，他都会跟我滔滔不绝说起你们。我知道你们是很好的兄弟，是那种比亲兄弟还亲的好兄弟。他说他这辈子最幸运的就是遇到了你们。你这样哭，为他伤心，他看到了也会难受。”
顾瑾言鼻尖酸涩，蹲下身按住张小芸的肩膀，轻声道：“小芸啊，谢谢你能对我们说这些。你大哥不仅是个厉害的人，也是善良，有担当的人。虽然以后他不在你身边了，但你也得记着我和你说的这些话，好好上学，好好做人，做一个不负此生，对得起自己一生的，堂堂正正的人，知道吗？”
张小芸认真地点头，“我知道，我哥一直都是我的榜样。我那么努力，就是希望自己能快点长大，能让我哥少辛苦些，我能为他分担点……哎，就是觉得很难过，我还没来得及用自己赚得钱给哥哥买一份礼物……”
“小芸，你有这份心就够了。以后你要加倍对你爸妈好，这就是你给你哥最好的礼物了。他在天上会看着你，你越是懂事，他越会欣慰的。”
“真的吗？”
“恩。真的。他会一直看着你，看着我们。他只是用了另一种……”顾瑾言没忍住哽咽，赶紧咽下去，半晌才笑着说：“只是用了另一种方式守护我们。”
下午吃饭时候，张一磊生前那些兄弟坐了一桌，说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说到以前和张一磊共同经历的回忆，说起那些狼狈丢人的糗事，说了很多，一边哭一边笑。
司徒鹏喝了点酒，被顾瑾言硬是抢过酒杯阻止了。
这时候也只能是顾瑾言能拦住他了。
他红着眼眶，快速擦了一把眼睛，伸手一挥圈住旁边喝闷酒的顾慎行，对着一桌老爷们大声道：“磊子虽然走了，但他会一直活在我们心中！我们，我司徒鹏，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小子，我的兄弟！”
“一声兄弟，一生兄弟！”众人扯着嗓子大吼，“一辈子都会记着磊哥！”
司徒鹏哈哈地笑，嗓子却都是哑的。忽然，他低着头唱起了歌，也不知道是唱的，还是吼的，或许在哭。
男人们一开始都闭了嘴，安静地听。
他们以为司徒鹏在用他的方式发泄心中痛苦，可是很快，他们就听出了不对劲。
顾慎行听到第一句就不行了，闷头喝酒的动作一顿，连端着酒杯的手都控制不住颤抖起来。
他一口把酒闷了，砰的把酒杯按在桌上，跟司徒鹏一起大吼着唱。
“兄弟相逢三碗酒，兄弟论道两杯茶，兄弟投缘四海情，兄弟交心五车话。兄弟思念三更梦，兄弟怀旧半天霞，兄弟今生两家姓，兄弟来生一个妈……”
两个声音沙哑的大男人吼着，哽咽着唱，唱得别桌客人都沉了声，唱得他们桌男人们都红了眼。
顾瑾言也不管司徒鹏喝酒不喝酒了，拿出卫生纸一个劲得抹泪。
那些个男人们也都跟着大声唱：“兄弟生离两行泪，兄弟死别一枝花。兄弟情，夜空中万千星点，兄弟情，红尘里无限光华。兄弟情是没有色的酒，兄弟情是没有墙的家……”
一桌子大老爷们唱着一首不成调的兄弟无数，唱得声嘶力竭，心如刀绞。唱得眼泪纵横，唱得抱头痛哭。唱得在场所有人无比头皮发麻，肝肠寸断。
兄弟生离两行泪，兄弟死别一枝花。
兄弟情，夜空中万千星点。
兄弟情，红尘里无限光华……
“司徒鹏啊，你还记得那时候咱们看水浒，我特别喜欢的歌么。”
“恩。那时候你一天到晚的循环播放，给我们差点听吐了。顾慎行气得没法，最后把你跟手机都扔了出去。”
“哈哈。就是啊。那也没改掉我喜欢那歌……一天到晚还是不闲着，不用手机放，我就自己唱。”
“还说呢！唱的比哭还难听，我们听得受不了，最后只能求着你还是放原唱……”
“司徒鹏啊，要是我没坚持住，你可得记得跟大哥说，这事是我能力不够，给他丢人让他操心了，也没保护好大嫂，让她在我面前受罪……”
“你一定要说啊，我不后悔，为大哥，为大嫂，为咱们兄弟，也为我自己，不管什么结果我都能接受。就是，就是有点可惜，没能看到大哥大嫂结婚……我还说以后要看着顾好顾乙长大，教他们怎么勾搭小姑娘呢……哈哈哈，大哥知道了肯定踹死我哈哈哈……”
磊子，我的兄弟，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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